風明蕭這傻小子自請一頓鞭子,一身由著痋蟲自愈,半點藥都沒上。
路過佛堂的時候,見郭正山跪在大殿門口,神色虔誠。
他扯了扯裘衣保暖,在寒冷的夜間嗬出一口白霧,指著他問殿內的小沙彌。
“跪多久了?”
小沙彌答曰,“兩個時辰。”
“喲,老和尚氣性這麼大呢。”
他搓了搓手,往無了的禪房去了。
藥是鎮痛止血去腐生肌的碧玉散,上等金瘡藥。
他要,老和尚就給,半點不肉疼。
他收了東西揣進袖裏,“謝了和尚。”
轉身走到門口,又折回來。
無了看他,麵露不解。
他指指大殿的方向,“那什麼……”
“他現在是我的人,要不……給我點麵子,意思意思得了。”
無了自然知道他說的是誰,合上經書,思索片刻。
“他入了蓮花樓門下?”
李蓮花頷首,“啊,這父子二人如今都是我門下首席醫師。”
無了撫須,看上去似乎有幾分欣慰。
“從醫救世,也好。”
李蓮花擺手,“那不止,蓮花樓的目的重在開設醫堂講學,將他一身絕妙醫術廣傳天下,救更多的人。”
“和尚你看啊,你修功德,他也修功德。”
“這陰錯陽差二十多年過去,卻終歸不算辱沒你這個師長的教育栽培。”
無了這回是真高興了,含笑點頭,又看了李蓮花一眼。
“李樓主好生巧妙的一張嘴,老衲佩服。”
李蓮花挑眉受他一句讚賞,謙遜一笑,“過獎,過獎。”
他帶著藥回去的時候,跪在佛殿前的郭正山正被小沙彌叫起。
一路迎著風回了禪房,房中已點起縷縷熏香。
李蓮花反手關門,去為風明蕭上藥。
青衫褪下,白衣裏襯已經沾了血,層層繃帶解下,風明蕭趴在榻上,那消薄的後背上交疊的鞭痕觸目驚心。
李蓮花看得不忍,幾度歎息。
風明蕭寬慰他,“樓主,不疼。”
李蓮花又想起來,這人的確是個能忍疼的。
當初在宣城地牢裏,受了軒轅琅一夜的刑,半個字都不肯吐露。
他也不說話,碧玉散傾倒下去,細細密密的鋪在風明蕭背上。
風明蕭嘴裏說不疼,也不喊疼,但額角滲出來的汗珠,和他越發蒼白的臉表明,不是這麼回事兒。
李蓮花給他換了新的繃帶,包紮妥帖。
風明蕭這才穿衣道謝,“多謝樓主。”
李蓮花叮囑他,“這幾日趴著睡吧,免得觸及傷口。”
風明蕭點頭應下。
他又抬手把瓷瓶往風明蕭懷裏一撂,“餘下的郭大夫給你上。”
風明蕭還是不說話,點了點頭。
李蓮花坐回桌邊,指了指邊上的禪房,“你今晚就睡邊上吧,這禪院的客房近幾日都無人……”
語氣微微一頓,他皺了皺眉,濃濃打了個哈欠。
抬手撐著太陽穴,微微按揉。
下一刻,腦袋一偏就這麼倒在了桌上。
香爐中絲絲縷縷的煙霧繚繞而出,靜謐無聲。
風明蕭似乎半點不覺得意外,他起身走過來,試探性的低喚了一聲。
“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