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蓮花順著他的後背安撫,“沒關係,都不會再發生了。”
他跟李相夷不同,少年不識愁滋味,聽上幾句都能摧心剖肝的疼。
他這個攤開傷口講過往的,卻連眼眶都不見紅。
疼慣了,也就不覺得有多難受了。
值十五,月圓。
一紅一白兩道人影抵在一起,影子被月光拉長,融會在一起,不分彼此。
這一夜回去後,李蓮花光榮的感了風寒。
第二天一早噴嚏連天的,在被窩裏凍得哆嗦。
笛飛聲端了碗藥來,一邊監督李蓮花喝藥,一邊冷眼直遞李相夷。
“李門主,你怎麼不坐到天明再下來?”
“把他凍死了,免得活受罪。”
李相夷皺眉,但沒還嘴。
的確是他考慮不周,又心疼又愧疚,挨兩句罵是應該的。
李蓮花小聲辯解,“不是他帶著我,是我爬上去的……”
笛飛聲一記眼刀掃過去,冷笑一聲。
“李蓮花,原來你不僅不會給自己看病,連身子也不會養。”
“既如此,跟本尊回金鴛盟,讓藥魔好好給你調理調理。”
李蓮花老實閉嘴了,但李相夷這下有話說了。
“這不行,他得跟我回雲隱山。”
兩人目光交彙,霎時便在空中燃起戰火。
李蓮花懶得管他倆,幾口灌下那苦得發澀的藥,把碗一放拉了被子倒頭蓋上,眼不見心不煩。
本打算睡個回籠覺,但剛閉上的眼驀然一睜。
後知後覺的又坐起來,立在兩人中間。
張了張嘴,有些遲疑,有些不敢相信,“苦的?”
針鋒相對的兩人被他打斷,笛飛聲瞥他一眼。
“藥還能是甜的嗎?”
李蓮花愣了好一會兒,才笑出來。
他是真高興。
味覺鈍了十年,如今碧茶毒一解,竟還能品出好賴。
雖然不合時宜,但他現在想吃桂花釀魚,櫻桃肉,八寶鴨,小炒牛肉……
算了,都是葷菜,在人家廟裏吃這些東西,老和尚容易把他掃地出門。
腦子裏過了一圈菜名,最先吃上的,是李相夷遞過來的一顆糖。
李蓮花剝開油紙,把一塊飴糖塞進嘴裏。
久違的清甜在口中彌漫,驅散嘴裏濃厚的藥味。
好,真好。
他舒舒服服的躺回床上,把被子一裹,睡覺。
他這一病,在普度寺又待了好幾日。
期間聽外頭的香客傳起當日天機山莊一事,都言李蓮花與這李相夷,乃是同門師兄弟。
隻是這李蓮花隱世不出,此次窺見單孤刀狼子野心,方才出山。
又言難怪此二人功法相似,原來同出一門。
不僅香客八卦,禪院裏的小沙彌也八卦。
聊起著與普度寺相鄰的四顧門,對那二門主單孤刀的裁決。
說他功力盡失,被關入一百八十八牢終身監禁。
又說他夜夜寒毒發作,痛苦的呼喊聲隔著半個小青峰都能聽到。
李蓮花聽了也隻是垂下眼。
他不細問李相夷是如何處置單孤刀的,與他沒有關係,他也不在意。
禪房裏熏香嫋嫋,李蓮花裹著厚重的被褥,時不時咳嗽上兩聲。
無了按指給他把脈,一雙眉越皺越緊。
許久,他收回手,無奈低歎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