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上的窗戶被推開,是李相夷。
他依舊是那一身紅衣,再冷的天氣仿佛也感覺不到凍。
他將手肘撐在窗邊,偏頭問李蓮花。
“看什麼呢?”
出口的話裹挾著霧氣,散在唇邊。
李蓮花望著那一勾月半晌,濃濃的打了個哈欠。
“明天年三十,把明蕭一道叫來吧。”
這裏是他的家,他們暫居於此,大過年的把主人家趕出去,不合情理。
另一邊的窗戶也被推開,笛飛聲負手站在窗口,先看了一眼李蓮花和李相夷的方向,又轉向月亮。
“他或許有更好的去處。”
李蓮花沉默了很久,月亮的方向,是城郊竹林的方向。
也對,他的家從來不是忘川酒館。
是蘇靈玉和蘇袖。
“明天就過年了,日子挺快。”
李相夷撐肘看向月亮。
離開四顧門這麼久,也不知門內如何,阿娩如何。
說起來,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這麼期待過年了,一天一天的數著日子。
他這個說法,李蓮花實在很難認同。
這一年發生了太多事,恍如隔世。
他甚至有些想不起去年過年的時候,他在哪裏,又在做什麼。
也是,過去的每一個年夜,都是他獨自一人守歲到天明,哪裏記得住什麼。
“睡吧,明早出去逛逛。”
別的不說,出去沾沾人氣也好。
往年他不往人堆裏湊,形單影隻的在這一天怪不合群,今年不是了。
他抬手合上窗,折身爬上了床鋪。
冬日天冷,被窩裏就特別的暖。
體內有三成左右的揚州慢,李蓮花這段日子很少受寒毒侵襲,睡得格外安穩。
第二日一早,李相夷就捧著一束梅花從外頭回來,眉開眼笑的剪枝子插花。
這梅花並不稀罕,但在宣城這種常年風沙之地,就格外稀罕了。
這麼大一座城,他隻在府衙裏見過。
李蓮花奇道,“你上哪兒折的梅枝?”
李相夷回眸含笑,“府衙。”
李蓮花登時警惕起來,“你不會去偷姚姑娘的花了吧!”
李相夷又無語又好笑,“我是多想不開才去府衙偷東西?”
“這是姚姑娘送我的。”
李蓮花心下稍稍一鬆,又覺得稀奇。
“你跟姚姑娘倒是合得來。”
李相夷回過頭繼續整理瓷瓶中的梅花,“小姑娘愛聽故事,我多給她講講,自然就討來了。”
李蓮花搖了搖頭,本打算出去備早飯,又想起什麼一般,折了回來。
他從櫃台下取出鑰匙,抬手招呼了李相夷一聲。
李相夷退了幾步,滿意的看了一眼白瓷紅梅,轉身跟上他。
兩人停在酒櫃麵前,李蓮花開了鎖,從裏頭取出一壺酒給他。
李相夷接過來,格外的沉。
“黃泉湯,酒館的成名佳釀,上回不是說了嗎,給你師父送一壇過去。”
他說著,原本打算取出另一壺黃泉湯上的手一轉,拎出來一壇其他酒。
酒是好酒,但不適合今晚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