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幽巒(1 / 3)

青山巍巍,黃泉幽幽;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他日歸去,幽冥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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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251年,趙國都城邯鄲。

“抓小偷啊,抓小偷!”一個男人拿著木棍追著前麵一個邊跑邊往嘴裏塞食物的男孩。男孩看來是個中老手,懂得往人多路窄的地方跑。

忽然,他腳下一空,跌了出去——腳上那雙可憐的破鞋終於不堪重負斷掉了。男人追上來,手中的棍子不由分說地落下來:“臭小子,又偷你大爺的包子!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這小子昨天還偷了我家的菜——要好好教訓他!”

“是啊,他是個慣犯,應該送到官府裏麵!”

路人都冷漠地各走各自路,沒人理會打人的人和被打的任何一方。

男孩抱住頭,縮成一團,任憑棍棒打在身上發出聲聲悶響也不吭一聲。這更加激起了男人的怒氣,下手越發加重。

……

痛!這是男孩有知覺之後的第一感覺——那些混蛋,長大以後我一定要加倍奉還給他們!

他睜開眼睛,眼中是微紅的天空,四周則是夕陽下的草地。他坐起來,一條披風落在草地上——他沒有被打死,有人救了他。

不遠處傳來水聲。他循聲走過去,河邊沒有看到人,卻看到河灘上插著一柄長劍。石青色的劍柄,褐色的劍鞘。出於好奇和一種說不出的想法的驅使,他走過去拔出劍。雖然沒見過多少劍,但手中這柄讓他覺得是柄難得的好劍。它有著流線型的線條,純淨的色澤和一種油然而生的肅殺之氣。

如果自己有這把劍,就一定不會被人欺負,他心想。

“劍有兩刃,一方對敵,一麵對己——”忽然,他身後有人說話。

少年一驚,持劍轉身麵對來人最新章節遊戲異能係統。對方的打扮似乎不像趙人,手中拿著鬥笠,但並不像農人樵夫,身旁一左一右還跟著兩個少女,一個兩條辮子在頭上盤成雙髻穿著靛色衣裙,另一個則散梳著兩條辮子,身著淡綠衣衫。

“我說他很快就會醒過來,不用擔心的嘛!”綠衣女孩玩弄著自己的辮子說,“不過是鞋帶壞了而已,小巒真是愛操心!”

“小弟,這劍對現在的你而言,還是太重了,拿在手裏還不如一根樹枝好用,”青年男子笑著對他說,“用劍不當,反而會傷及自身。”

“這劍是你的?”他問,心想有這麼好劍的人一定是個高手,“你能教我劍術嗎?”

“有好劍的人就是高手的話,那麼天下第一劍術高手應該是天子和國君。”男子走到他麵前,示意他放下手中的劍,“為什麼要學劍術呢?”

“我要變得厲害,別人才不敢欺負我!求你收下我吧!”說完,他跪在地上。

“既然人家孩子都這麼誠心求你,就答應吧,”綠衣女孩笑著說,“難不成還想玩什麼釣魚的把戲?不要那麼無聊欺負小孩子好不好,阿守?小孩子很好辦,教他一招半式防身也好阿。”

“你叫什麼名字?”被稱為守的男子挑了挑眉,看著他說,“還有,佩劍之人至少要有雙鞋穿吧?”

“我叫政,姓趙。”他一低頭,才發現自己原來還打著赤腳,剛才走在草上,又專注於這柄劍,竟然忘了自己唯一的一雙鞋已經在摔倒的時候丟掉了。

“哇!原來還是個有名有姓的啊!”綠衣女孩一副看到稀有動物一樣跳過來回打量了他一周,看得他很不好意思,“阿守啊,是你家遠房親戚啊!當然,八百代以前,哈哈——好吧,以後叫你小政好了,我是你師姐,叫我巽女或者阿女都可以;她叫幽巒,是我妹妹,自然是你二師姐了,快叫快叫!”

“你好,阿政,”青衣女孩走了過來,遞給他一雙布鞋,似乎有些害羞,不似她姐姐開朗得讓人有些覺得聒噪,“你的那雙已經爛得不能再穿了,這雙是剛買的,你試試。”

“謝謝——”趙政反而也有些不好意思,臉紅著接過鞋。

“哇!小政,你怎麼臉紅了,難道是我這個美女讓你不好意思的?”巽女又開始大喊。

“小女,你很吵的!”阿守說,“那麼以後我們每天黃昏之前在這裏見麵,隻有你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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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雲煙變--

我已經行過冠禮,加冕為秦王——我的眼前有著一幅等待實現的宏偉藍圖,曆代祖先的努力使秦國從被中原各國看不起的戎狄之邦成為讓它們敬畏的大國,而我也即將實現我的夢想。兒時的屈辱記憶,是我發奮的源泉,我要那些膽敢蔑視我的人知道被人踐踏的滋味——

我沒有親近的人,也不相信任何人——連我的親生母親都要背叛我,我還能相信誰?

手觸到佩劍的劍鞘——隻有它,還一直忠心的陪伴著我,自我從顛簸流離的生活中開始。抽出刻有“山”型花紋的劍,寶劍發出一陣低沉的吟聲。師父留下它,便再無音訊,我回秦之後,曾差人四下尋訪他的蹤影,希望他能來秦宮來做我的太傅,但他好像在世上蒸發了一樣——

他連名字都沒有留下,隻有巽女總是“阿守,阿守”地叫他最新章節無限血神。

巽女,那個在記憶的草地上耍花招欺負人的丫頭——每次練劍都要把我打得滿場跑求饒才罷休,然後大聲嘲笑我之後才肯教我,還美其名曰“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勞其筋骨……”

有個宮女恭恭敬敬地端著酒進來,放下後深施一禮又退出——現在的我再遇上她,一定會命人以大不敬之罪處死她吧。

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我不僅要做大王,還要做天下的大王!

……

秦王政十六年(公元前231年),秦伐趙,韓獻南陽,秦設南陽郡,派內史騰為南陽假守。

秦王政十七年(公元前230年),內史騰攻韓,活捉韓王安,設潁川郡,韓國滅亡。

秦王政十九年(公元前228年),王翦攻趙,十月攻破邯鄲,俘虜趙王遷,設邯鄲郡。

……

我終於又回到了這裏——邯鄲,我的出生地,也是埋藏我辛酸屈辱的同年的地方。坐在緩緩駛過邯鄲街市的馬車上,透過薄紗幕帳,那些賤民們跪在道路兩邊。

我現在是嬴政,滅了韓、趙的秦王,那名存實亡的周天子也已是我的階下囚,不過名義上我還是給了他一塊地來祭祀宗廟,讓他去向文王懺悔那些愚鈍地後代地過錯吧。這個時代,是隻有強者的時代——

那個整日三餐不飽的趙政已經隨同所有的知情者一同葬如黃土之下——

我命車夫駕車來到郊外,命令禁軍守在遠處。

一個人獨步走到當年受劍的河畔,河邊的蒿草依舊茂盛,那棵大榆樹仍然枝繁葉茂。相同的情景,相同的夕陽——

“就叫你小政好了!”

“你沒事吧,阿政?”

在這個隻有不愉快回憶的荒地中,兩個忘懷已久的聲音讓自己找回了曾經有過的一片綠洲。

我站在河邊,隻是——

“你現在強大了,沒人再可以欺負你了吧?”身後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那麼劍術對你而言,真的有用嗎?”

猛回頭,卻見和記憶中一樣的師父就在自己身後不遠處,身旁跟著同樣看不出任何變化的那對姐妹。巽女仍然梳著張揚的辮子,臉上透著頑皮的表情;幽巒則安靜地立在一邊,微低著頭。

“師父!我找了你很久了!”驚異於師父居然出現在重重禁軍之中而悄無聲息,顯然非常人所能為之,剛走幾步,我停下了腳步——他來去自如,即使……

“我說這小子多疑嘛,小巒你可要想清楚,姐姐可是為了你的幸福著想啊!”巽女的表情依舊玩世不恭,口氣卻冷淡了很多,“他今天坑了自己的仇家,保不準將來視人命如草芥,你說呢,守?”

“這是幽巒自己的意願,”師父並沒有巽女反應那麼大,非常泰然,“不過比之蒼離,現在越來難說你們的選擇究竟會不會是正確的……決定了嗎,幽巒?”

幽巒點了點頭全文閱讀養植天下。

“那好吧,後會有期,幽巒!”

“如果那小子對你不好,告訴姐姐我,姐姐就是在天邊也會回來滅了他!”

一陣風過,原地隻剩下幽巒。難道,師父是仙人降世?

“守隻是使者而已,我創造者托付我們於他尋找主人。”幽巒終於開口。

“創造者?”我不明白幽巒的意思。

她伸手指著我腰間的寶劍:“吾名幽巒,地及黃泉之幽,青山綿延之巒,從此汝為幽巒之主。吾主,吾將守衛汝直到吾刃崩裂,吾身斷折——”

……

秦王政二十年(公元前227年),荊柯刺秦王,政命王翦伐燕。

秦王政二十一年(公元前226年),秦軍攻占燕國都薊城,燕王喜於衍水殺太子丹欲獻秦。

秦王政二十二年(公元前225年),秦攻魏,王賁水淹大梁。三月後,魏王假投降,魏滅。

秦王政二十三年(公元前224年),王翦六十萬大軍攻楚。

秦王政二十四年(公元前223年),秦軍活捉楚王負當,設楚郡、九江郡、長沙郡,征百越設會稽郡。

秦王政二十五年(公元前222年),秦軍攻破遼東,活捉燕王喜,設上穀郡、遼東郡。

秦王政二十六年(公元前221年),王賁領軍攻齊,齊王建投降,六國滅。

……

至此,秦王嬴政統一了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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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名幽巒,地及黃泉之幽,青山綿延之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