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市。
CBD。
深夜十一點的辦公室裏，依舊燈火通明。
所有員工，都在埋頭苦幹。
林宇這個剛剛參加工作不到兩年的程序員新人，自然也不例外。
一邊吃著泡麵，一邊手指飛快的在鍵盤上劈裏啪啦的敲著代碼。
這時。
一個聲音忽然在林宇背後響起。
是腆著大肚腩，頭發梳的油亮，黑眼圈看起來比黑色眼鏡框顏色更深的王經理。
“林宇，你被裁員了。”
林宇微微一愣，轉過頭，看向身後彌勒佛一樣滿臉笑容的王經理。
“王經理，我前天的代碼還沒寫完呢……”
“嗯？不對，我被裁員了？”
王經理笑嗬嗬的說道：“對，我現在正式通知你，你被裁員了！”
林宇滿臉震驚，這也太突然了。
“可是，我是這個職位唯一的員工，裁了我，整個部門都會癱瘓的！”
王經理笑的滿臉都是褶子。
他忽然指了指旁邊正在拖地的保潔阿姨，說道：“保潔阿姨會接替你的工作。”
林宇很是懵逼。
“她？她怎麼可能會寫代碼？”
“保潔阿姨一年前報了學習班，把晚上的時間加以利用，已經考取了計算機技術與軟件專業技術資格證書。”
“可是，我以前寫的代碼，她不可能看懂的，她根本沒辦法接替我的工作！”
每個程序員，都有自己的風格。
其他人想要看清楚其中門道，並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不過。
王經理卻仿佛絲毫不在意。
他指了指林宇背後幹淨的地麵，說道：“你難道沒發現，你身後的這塊地麵，永遠比其他地方更加幹淨嗎？”
林宇看了看自己身後那塊像是鏡子一樣幹淨的地磚，又看了看遠處一邊拖著地，一邊雙眼冒光的盯著自己的保潔阿姨……
林宇渾身打了個寒顫。
不對，她盯著的，是自己的工位！
林宇終於明白了，自己以為的內卷，隻不過是真正內卷的皮毛而已。
大城市裏競爭的殘酷程度，比自己想象中更難。
林宇表情忽然有些落寞。
一個農村孩子，拚命學習二十年，終於有機會進入人人羨慕的大公司。
本以為能夠出人頭地。
卻沒成想，現實竟然如此殘酷。
想到家裏對自己充滿期望的父母，林宇感覺越來越難過。
“王經理，現在是夜裏十一點五十，我已經連續加班了半年沒有正點下班了，對公司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時候跟我說裁員，合適嗎？”
王經理看了看自己的手表，點了點頭。
“過了十二點，付給你的裁員補償金就要增加了，卡在這個點裁員，是咱們公司的傳統。”
林宇還想再爭取一下。
“可是，你就算用保潔阿姨來頂替我，你們一樣也要給她發工資啊！”
王經理看了看保潔阿姨，又看向林宇，嘴角微翹。
“她的工資，隻需要你的一半！”
林宇咬了咬牙，說道：“我也可以降工資的！”
王經理搖了搖頭：“她還能順便兼著保潔的工作，你能嗎？”
林宇臉色鐵青，回憶了一下自己小時候幹農活的場景。
自己從小就能吃苦，拖地這種簡單的工作當然可以勝任！
“能！”
王經理笑了。
“王阿姨不僅能打掃男廁所，還能打掃女廁所，你能嗎？”
林宇終於啞口無言。
男廁所，自己確實能打掃，對年輕人來說，髒點累點不算啥。
但，女廁所，著實有點強人所難了。
“我能！”林宇斬釘截鐵的說道。
瞬間，辦公室裏無數道目光集中到了林宇的身上。
尤其是那些白白胖胖，滿臉豆豆的女同事們，目光灼熱。
……
深夜。
林宇抱著一個裝著自己私人物品的紙箱子，出現在了公司大樓下方。
周圍，路燈下方的行人全部低著頭，行色匆匆。
完全沒有人注意到林宇落寞的身影。
顯然他們也是剛剛下班，都在趕著回家睡覺。
畢竟早上上班的時間，可不會因為晚上加班而推遲。
在這個極度內卷的世界，仿佛每個人都變成了提線木偶，沒有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