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東西可以讓你相信神州有神明存在？”老頭銅鈴般的大眼突然注視著台下的學生們，他的大胡子在風的吹動下微微向前指著學生們，他把這個古怪的問題拋給了台下的野人孩子和覺悟者。
那些被先覺城的師生稱為“野人”的孩子們在講台底下躲避著老教授的目光。看到馬上要冷場，這時一個坐在一個野人孩子身邊的覺悟者用帶著釘子的皮鞭狠狠地往野人孩子的身上打去，惡狠狠地嗬斥道：“起來回答問題！”
被打的孩子緩緩站起來，他叫做陳胤銘，是這幫野人孩子中最大的，也是他們中領頭的。他比其他孩子高出一截，身材修長，卻僅僅隻有十五歲。他略微沉思……
“我覺得……”
“嘭！”陳胤銘話音未落，他身邊的覺悟者突然起身，用拳頭往陳胤銘寬闊的背上重重打了一拳。陳胤銘一個踉蹌差點沒站住腳。叫李臨風的覺悟者滿是嘲諷的嗬斥聲傳到陳胤銘的耳邊“尊稱呢？”
“鹿老師，我們那裏……沒有神……”陳胤銘帶著一絲憤怒的抽咽聲說道。
“嗯……不錯！你這個判斷跟大部分教授一樣，所以那幫蠢貨才把你們送到這裏來，但是你答非所問。”鹿無虞爽朗的笑聲傳來，“哈哈哈，天冷啦，要注意保暖，你這麼個壯小夥，怎麼擤鼻涕呀，還不如老鹿我！”
鹿無虞剛說完，覺悟者們哈哈大笑起來，用戲謔的眼神看著陳胤銘。李臨風用鐵鞭頂著陳胤銘的背說道：“鹿老頭真是老眼昏花，要是他看到你哭了，應該會好好安慰你吧？小野人？”
鹿無虞沒有在意眾人的笑聲，而是看到了站在陳胤銘背後，身穿著人群中最顯眼的三階神甫白袍的李臨風。
“臨風啊，你來說說。”
“隻有我們感受到神跡，才能確定有神。”李臨風用清亮的嗓音回答道。
鹿無虞敷了敷胡須，對李臨風點了點頭，鄭重地說道：“你們都先坐下吧。”
緊接著，他把手上的尺子摔在地上。大聲對學生們說道：
“好，如果判斷有沒有神隻是根據有沒有感受到它，那怎麼解釋帝國到處都有神跡和神給我們的力量，有聖樹和朱果，同時在北境卻感受不到神？”
“這老頭到底想說什麼？”陳胤銘在心裏嘀咕著。
“你們的算數老師教過1+1\u003d2，但是沒有人真的見過1+1\u003d2這個式子，也沒有人感受到過它。注意，我說的可不是一個蘋果加一個蘋果，也不是一個第納爾（帝國的通行貨幣）加一個第納爾，而是純粹的1+1\u003d2，你們能說明它不存在嗎？”
鹿無虞把尺子撿起來，輕輕放到講桌上，像演出落幕之前那樣，穩穩立在講台上，和藹地說道：
“同樣的，是否感受到神明，不能說明神州有或沒有神。判斷神明存在的標準不是人的感受，神明何其廣大，創造神州。並不僅僅是因為我們看到那些戈武士和帝國領主，才明白神降臨在他們身上。如果我們的神真的像我們自稱的那樣強大，他就應該無處不在。所以，整個帝國，包括北境，都有神明。”他話音剛落，頓時間滿堂嘩然。
在眾學生被這種異端言論調動起來的熱烈討論聲和一些覺悟者對那些大聲討論失了分寸的野人孩子的打罵聲中，鹿無虞緩緩離開教室。
李臨風怨毒的目光一直盯著鹿無虞的背影。這老頭居然對我回答的標準答案沒有一絲讚許，反倒說一些有利於野人的異端邪說，他暗自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