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兩斤被奶水嗆了一鼻子。

她重生了。

如今五個月大的她正攥著拳頭,躺在母親的臂彎裏進食。

母親叫孫嚐風,飽經風霜的臉上盛滿了溫柔。正輕輕搖晃著臂彎,用抹布把孫兩斤臉上,鼻腔裏的奶漬清理幹淨。

但在十裏八鄉,她是出了名的寡婦。

因為她的丈夫,也就是孫兩斤的父親李文,是被孫嚐風活活摁在糞坑裏淹死的。

孫兩斤從肚子裏被抱出來時,還沒睜開眼,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

“嘖,賠錢貨。趁著那女人沒發現先帶去糞坑溺死,一會就說是個死胎。”

孫兩斤心一下子涼了半截。

這男人的聲音,這不負責任的語氣,不用猜就知道這是她這輩子的爹。

她才剛出生,馬上就又要見閻王了?

孫兩斤被男人的大手桎梏住,她年紀太小,手臂和大腿都沒有力氣。

除了哭再沒有其他表達自己恐懼的方法。

“哇啊啊啊!!嗚哇啊啊啊!”

哭聲一陣高過一陣。

男人的音量不高,低到隻有她能聽見。她怕別人不知道男人要殺了她,隻能竭力地嘶吼,哭叫。

媽媽會救她嗎?周圍有人嗎?

有誰能救救她?!

剛分娩完,極度虛弱的孫嚐風眼睜睜地看著李文把孩子從自己眼前抱走。

男人眼中的嫌棄和殺意是藏不住的。

早在臨近生產的時候,李文就不隻一次半開玩笑地說過:“如果是個女孩就掐死,咱家可沒這麼多錢養個賠錢貨。”

“你可要生個帶把的給我們李家延續香火啊。”

“咱爹媽可就催著咱們生個男娃出來呢。”

聒噪的聲音縈繞在孫嚐風耳邊。

李文嫌孫兩斤哭得擾人,開始使勁掐她的肚子和心髒,企圖就在路上把孫兩斤弄死。

孫嚐風看著女兒的啼哭漸漸減小,開始吃力地喘氣。

突然瞪大雙眼,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不顧一切,拾起手邊的東西就往李文砸去!

那是產婆剪臍帶用的剪子。

產婆特地在來之前,把剪子磨得利利的。

“啊啊啊啊啊啊!!”

沉重的剪子筆直地砸在了李文的大腿肚上。

雖然沒有插進肉裏,但劃破了李文的褲子和腿肉,留下一道長長的,鮮血淋漓的口子。

李文痛得齜牙咧嘴,顧不得手上的孩子,把孫兩斤丟了出去,屈膝去看大腿上的傷口。

產婆見孩子脫手,嚇得連忙接住嗷嗷大哭的孫兩斤。

睜不開眼睛的孫兩斤對當前的局勢感到驚慌和無所適從。

她看不見任何東西,在一片黑暗中,她覺得自己被高高拋起,又被穩穩接住。

失重的恐懼和突破禁錮的暢快感讓孫兩斤再次哭出了聲,開始大口大口地喘氣。

男人似乎受了傷,是打起來了嗎?她自己會不會有事?媽媽現在又是什麼情況?

“瘋婆娘!你!你怎麼敢!”李文怒目圓瞪,雙手捂住腿上鮮血湧出的口子。

抬頭瞪著還在床上,手中拿著沾染鮮血的剪子的孫嚐風。

孫嚐風雙唇慘白,嘴角卻掛著似笑非笑的笑容。

就在剛剛,孫嚐風趁李文劇痛彎腰,趕緊探出半邊身子從地上拿回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