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嘉易五年,連著十個月沒有下雨,整個大周朝陷入了幹旱。
老百姓的日子不好過,莊稼全部死在地裏,很多人開始逃荒,甚至不少農戶賣兒賣女。
也是在這一年,白靈被她叔叔賣了。
那天白靈和四個弟弟妹妹們跪在大石鎮的路邊,二叔白輝裝得滿臉悲傷,聲如洪鍾地喊:“各位行行好吧,家裏幾個孩子實在養不下去了,隨便打發點兒銀子就能帶走一個啊。”
白靈的弟弟妹妹被嚇得抽抽嗒嗒地哭了,周圍看的人也越來越多。
隻有白靈知道,其實是二叔把自己父母的錢敗光,才動了賣他們的念頭。
這時候,人群中有個長得胖胖的中年婦女開口問:“那個女孩多少錢?”
她的語氣直接,聲音尖利。
白靈抬頭看,發現婦女指的是自己,瞬間覺得心情複雜,咬著嘴唇低下頭,不敢出聲。
白輝等了半天,有人問當然很高興,連忙說,“大嫂,那是我侄女白靈,現在十四歲,在家裏幹活特別麻利。”
“你幹脆說到底多少錢?”婦女根本不給白輝機會吹噓。
白輝有些尷尬,謹慎的報價:“二兩銀子可以嗎?”
“五錢。”婦人用手一比,直截了當。
周圍的人很震驚,說這個婦人太會砍價了。
因為正常的年節裏,一個壯勞力出去打工半個月便能掙到五錢銀子,誰都想不到,現在居然可以買個小孩。
連急著拿到錢的白輝都忍不住說:“大嫂,你這過分了吧?一頭牛要五兩銀子,我侄女養了十幾年,你出五錢,難道十個孩子隻比得上一頭牛?”
沒想到中年婦女滿臉不屑,翻著白眼冷哼道:“你自己瞅瞅,這幾個小孩瘦不垃圾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扛,我領他們回家能頂得上一頭牛嗎?”
此話一出,白輝被徹底噎住。
周圍的人也覺得婦人的話有點兒道理,如今養個半大孩子,幹不了什麼活,還要白白吃幾年糧食,著實不劃算。
可白輝還是不死心。
“一兩銀子呢?”他重新喊價。
“不行,就五錢,不然我走了。”
婦人不耐煩的說完,黑著臉作勢要轉身離開。
“好好好,五錢就五錢。”白輝終於按捺不住,叫住了婦人。
婦人像早就料定結果似的,利索的掏出錢給白輝,準備帶走白靈。
白靈全程目睹婦人講價的過程,知道她說話嗓門大,做事凶悍,不由得擔憂自己的前程,可又明白,留下來會接著挨餓,還會挨二叔的打。
這時候,幾個弟弟妹妹知道要和姐姐分開,哭得更大聲。
白靈難受得不行,便站在原地不願意挪步。
“死丫頭,我已經收了錢,你趕緊跟嬸子走。”
白輝生怕婦人厭煩,對白靈又掐又打。
白靈護住頭,因為痛、因為難過,一個勁兒抹眼淚。
婦人見到這個場景,知道白靈平日裏肯定沒少吃苦,略有些不滿的擋住白輝。
“我來跟她說。”
接著便俯身在白靈耳邊小聲講道:“走吧,丫頭。你跟我走了,弟弟妹妹才有東西吃。”
那個語氣很溫柔,和剛才的犀利截然不同。
白靈愣住,抬眼看了看婦人,感覺她不再那麼嚇人。
她知道婦人的話不假,因為二叔為了省錢,每天隻給他們喝米湯,幾個弟弟妹妹早已麵黃肌瘦。
白靈這才主動往前走。
而身後,幾個弟弟妹妹的哭喊聲不斷傳來——
“姐,你要去哪裏?”
“姐,不要丟下我們。”
……
下了很大決心,白靈不管不顧的把弟弟妹妹的聲音甩在身後。
她滿心複雜的拿著自己的小包袱,裏麵隻有一件打滿補丁的衣服。
而她甚至都不知道婦人買她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