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某僻壤山村,一輪滿月悄然升空,月光傾瀉而下,鋪滿遠近的農舍屋頂和鄉間水田。
黑暗中,沈聽晚睜著一雙攝人心魄的秋水剪瞳,循著首頁微凸的燙金字體一遍遍仔細撫摸。
這是一封來自R大的錄取通知書。是她寒窗苦讀十年,得來不易的豐盛果實。
清晨,狗吠雞鳴聲交叉響起。各家各院開始升起嫋嫋炊煙,與朦朧薄霧融合。
很快,飯香味四溢,村莊也隨之活躍起來。
沈家——
沈文博壞心眼地跑到大姐房外砰砰拍門,變聲期的公鴨嗓格外難聽:“吃飯!吃飯了!還在睡,你是豬嗎?”
像切割木材的鋸子,特別煩人。
房內無人回應……
門外的沈文博徹底惱火,嚷嚷聲一句高過一句,大有她不起床不罷休的趨勢。
“給我起床!再不起來我讓媽來收拾你信不信?”
隨即又邪惡的發出猥瑣笑聲,罵著不知從哪裏學來的粗鄙之話。
沈聽晚忍無可忍,一把拉開房門。
小小的,瑩白透粉的無瑕臉龐沐浴在晨光之中,她抿緊唇瓣眼神淡漠。
沒有人能對這張臉說出任何惡毒的話。
除了她的同胞親弟,沈文博。
“幹嘛?”下巴長滿青春痘的男孩梗著脖子叫囂,隻是語氣不自覺降低了幾分。
沈聽晚懶得搭理他,隨手將房門掩上,擦著他肩膀往廚房走去。
妹妹沈麗麗正圍著灶台忙前忙後,幫媽媽做收尾工作。
看見她姐進來,連忙露出微笑,模樣乖巧。
沈聽晚翹了翹唇角,算是和她打招呼,然後扶著緊跟進來的奶奶坐下。
老太太年近七十,因常年勞作的緣故,身體要比同齡人硬朗。
從舊時代走過來的女子,又上過兩年私塾,讀書寫字,種田種菜不在話下。
用算命大爺的話來說,她奶奶稱得上是一位睿智的老太太。
又過了幾分鍾,爺爺和沈父姍姍來遲。
他們在院落前麵的空地砍柴,帶著一身汗味坐下時,沈聽晚輕蹙眉頭。
沈父喝了兩口粥,放下碗的時候恰好對上大女兒的臉,他想起昨晚睡前和老婆聊的事,心下微沉。
問道:“學校什麼時候開學?”
“九月三號,不過我要提前去,學校安排了軍訓。”
“哦”,沈父再次端起缺口的瓷碗喝粥,和左手邊的沈母陶美鳳交彙一個眼神,沉吟追問:“學費是四千多少來著?“
沈聽晚暗暗吸氣,溫聲回答父親:“五千零二十。”
自錄取通知書送進家門,關於學費,父母不知找她確認了多少遍。
果不其然,沈母陶美鳳講話了。
“一年學費這麼貴,生活費得多少?”
“一學期三千”,這是斟酌又斟酌之後的數字。
“五加三,半年就得小一萬,養個大學生太費錢了。”
話音落地,沈父跟著附和,“你弟弟妹妹馬上讀高中,一下供三個,咱家就是砸鍋賣鐵也湊不齊啊。”
沈聽晚攥緊手中的木筷,哪怕父母說的是事實,但是那又怎樣?大學,她非上不可。
餐桌的氣氛瞬間凝固,沈文博嘀咕了幾句,說的什麼她沒聽清,想來不是好話。
妹妹縮起腦袋做鵪鶉,唯有奶奶出來打圓場,“好了好了,先吃飯。……學費的事咱們再想辦法。”
距離學校開學還剩十天,沈聽晚不由焦急起來。陪妹妹在廚房洗完碗,她插著衣兜走進自家菜園,找到正彎腰除草的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