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自殺(1 / 1)

媽是自殺的,他們都這麼說。

小姨說不是。

那是誰?

很多,他們。

他們是誰,小姨不再說話。

後來我大了,小姨隻說,別恨他們,你得替你媽活著。

……

“說是昨天夜裏發了心髒病,沒一會人就沒了。”

“哪是?是昨天下午的時候去給果樹打農藥,不小心吸入了,洗胃都沒洗好。”

“是喝藥了吧……”

我站在那頭有些重,像是一個轟隆隆的雷從我頭頂閃過,我隻覺得麵前無數的舌頭像火舌一樣卷著風要把我饒進火裏,我想喊“媽媽”,我想讓她救我,我喊不出來。

從那之後我再也不會喊“媽媽”了。

……

故事要從我記事時開始說起。

我是幾歲記事的來著?

那就從我四歲吧。

親人像是我生命中的一幅畫,從我出生開始父親的畫就沿著我的生命軌跡不緊不慢地緩緩鋪開,我不去想什麼時間結束,隻去想永不結束。

可母親的畫隻是簡單開了個頭就被驟然截斷了,母親畫上的內容我隻零零散散的記得,這些回憶後來竟成了我黑夜裏獨自舔舐傷口的慰藉。

四歲那年我家裏的葡萄架已經可以乘涼了,掛在架上的葡萄早早熟了的被摘掉吃了,稍微泛酸的還繼續掛著。

姥姥轉了好幾趟車從四川來到安徽住進我的家裏,那時候弟弟還在媽媽的肚子裏。

晚上和往常一樣,外婆吃了飯就拿著小馬紮和媽坐在葡萄架下說說話。那天晚上的月亮真圓,我真想把月光剪下來藏進我的小盒子裏。

我跑累了就早早的趴在我的小床上睡覺,我的小床靠著堂屋左邊的大窗戶,每天一抬頭就能看見我家的葡萄架還有挺著肚子在棚底下做飯的母親。

那天半夜母親發動了,家裏人忙進忙出地扶著母親坐上了我家那輛父親結婚時買的手搖車,有時候父親要撅著屁股搖好長時間,等它扯出一聲長叫才算真的啟動成功。

姥姥跟著去了城裏的醫院,我被吵醒了就趴在窗戶上往外喊:“嘠嘎,嘠嘎。”姥姥沒有應我,我趴在窗戶上扯著嗓子開始哭嚎。

後來鄰居大娘聽到哭喊進來我家拍哄著我入睡,她說媽去給我生弟弟去了,媽很快就會回來。

第二天媽果然回來了,還帶著繈褓之中的弟弟。

我嘰嘰喳喳扒著去看,他又小又醜像家裏的小貓仔,哭起來哼哼唧唧的假的像個小姑娘。

我有些好奇伸手就去摸他,媽不讓,媽說弟弟頭上有“囟門子”不能摸,我不明白啥是“囟門子”,奶奶說那是小孩兒腦袋沒長好,摸了要變成智障。

我努努嘴不開心,我不喜歡弟弟也不喜歡奶奶了,我以後再也不去家裏偷雞蛋拿給她了。

媽不讓我摸,我就偷偷趁她不在的時候摸,我還挺想看看他會不會變成智障。

我摸的時候看到了那些像“魚鱗”一樣黑色的東西,我有些好奇,就用手輕輕摳了幾個,眼看著弟弟要醒,我在他哭起來的時候已經跑走了。

我覺得我挺聰明的,不像智障,我小時候定是沒人摸我頭吧!

可我挨打了,媽拿著“鱗片”來找我的時候,我半點沒慌,還謊稱那是我自己的鼻屎,媽把我揍的更狠了。

爸平時最疼我了,可那天他沒幫我求情,他總是這樣,我說他怕老婆,他狡辯,說媽發起火來像過年案板上待宰的豬一樣,按都按不住。

我捂著嘴偷笑,但是心裏想著再也不喜歡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