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蟬淒切,驟雨初歇。
“包子嘞,熱乎乎的包子,一文錢一個,五文錢六個嘍!”
無名山下的無名村,第一聲雞鳴以後人們便開始走動了起來。
穿著粗布麻衣挎著籃子的婦人,在詢問今天的青菜是什麼價;穿著短褐扛著鋤頭不怕冷的農夫,因為老婆回娘家了,不得不自己在包子鋪買些吃食;還有個身著長袍,身後站個小廝的翩翩公子,坐在在書齋窗前,品茗賞雨。
秋日的雨來得不緩不慢,輕飄飄如牛毛,不過當落到人脖頸之時,如同一根根寒鐵針一樣,凍得匆忙出門沒有帶蓑衣的人直打哆嗦。
“去去去,小黑子,你快離我的鋪子遠點兒吧行不行?這個月你都來了三回了,今天沒有包子給你!”
包子鋪的小夥計拿著擦汗用的,但是洗的白淨的麻布毛巾充當鞭子,往籠屜外麵甩打著,像驅趕蒼蠅一樣,驅趕著包子鋪旁站著的一個看著八九來歲的小孩。
小黑子之所以叫小黑子,是因為這小孩實在太黑、太髒了。
小黑子穿著一雙破破爛爛的柳條編織的鞋,身上的衣服也是一根一根的布條打著結,才能勉強擋住隱私部位,整個臉龐,如同黑炭一般,仿佛從來沒洗過臉,頭發也是,都已經油成一綹一綹的了。
全身上下,隻有他那雙炯炯有神的雙眼,來證明這個人身上,還是有點兒能長大成人的希望的。
用髒兮兮的小手撓了撓鼻子,小黑對著包子鋪夥計白了一眼,從衣服裏摸索來摸索去,朝著夥計扔下了一小塊碎銀子。
“喲嗬,我滴個天爺,你哪裏來的銀子?哎喲喂,你莫不是偷了哪個沒心眼的?”
小夥計嘴上罵罵咧咧的,但是身體倒很實誠,拿起銀子都來不及擦一下,就放在嘴裏咬一咬,驗明真偽。
軟的!這是上等的好銀!
“黑爺爺喲,你快告訴我,這是不是你偷來的?”
夥計眼看著這銀子,是越看越喜歡,但是他還是害怕,害怕這是小黑子從哪個大戶人家裏偷來的銀子,這要是讓人家找上門來,自己也得吃不了兜著走!
至於搶?那是不可能的,打死他也不相信,這風稍微大點就能吹跑的小黑子,能從誰手裏搶到銀子?不被人家打個鼻青臉腫再倒掛在樹上抽他才怪!
“河邊撿的。”
小黑子凍得直打哆嗦,現在的他,隻想吃上一口熱乎乎的包子,然後跑到自己的老窩,也就是村西頭的土地廟,睡上一覺。
得嘞,夥計這下放心了,眼疾手快的將銀子放到了自己的褡褳裏頭,然後拿起一個布袋子,就準備給小黑子裝包子。
“小黑子,說好了啊,你這些錢,一共夠買三百個包子的,哥哥先給你裝五十個,等你吃完以後,再來哥我這裏拿哈?”
小黑子也不知道三百個包子到底有多少,之前土地廟裏也住著一個老乞丐,老乞丐老是考自己,從一數到一百,但是小黑子數到十,手指頭就不夠用了,隻好就此放棄。
當小黑子看到夥計給他的布袋裏,有些許許多多的白麵包子的時候,黢黑的臉上,露出了兩排潔白的牙齒,抱著布袋就飛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