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奇是在三個月前父親葬禮上得到這個手環的。

趙奇父親罹患癌症,經過2年多心力交瘁的抗癌曆程,他終於聽到了父親病危的消息。申請喪假,開車回老家,一路上他回憶起和父親一起生活的點點滴滴,感覺自己的心一直被揪著,可是他沒有感覺到特別悲傷,隻是感覺這個世界的所有事物都變得和以前略有不同。

等他趕到家的時候,父親還在,而且還很精神,但是已經不認得他了。一個叔叔告訴他,就這兩天的事情,現在有點回光返照。

一直到晚上,父親的狀態還是時好時壞。

晚上要有人守夜,作為唯一的兒子,趙奇當仁不讓。他的母親,還有幾個村裏的老人一起陪著他,到了後半夜,醒著的就隻剩下趙奇一人。

趙奇看著躺在板床上的父親。父親一生勤儉,忍讓,他留給趙奇唯一的資產就是這棟3層小洋樓。這棟房子是村裏數一數二的豪宅,可是在他最後的時間裏,家裏人把他搬到了樓下,躺在一塊硬板上。當地的傳統,將死之人提前安置在木板上,去世之後好處理。

父親的眼神呆滯,呼吸很重。趙奇呆呆地看了父親很久,他意識到,躺在這個木板上的軀體已經不再是能夠庇護他的父親,甚至不是一個完整的人了。這具軀殼隻有一絲生機,已沒有靈性。

他走到院子裏,時值初秋,靜夜沒有一絲秋風,一輪圓月掛於半空。趙奇抬頭看著月亮,心中湧出無數的悸動,月亮在他的眼睛裏快速變得模糊。

這時,他發現月亮上有一個人影在跳動,人影逐漸靠近,竟落在了大門口樟樹之上。他揉了揉眼睛,再看時,樟樹上的人影發出黃色的光,身材婀娜,半擋著臉,看不清麵貌。此人一個縱身,跳到院牆裏麵,對著趙奇的方向幽幽地吟道:“此世緣已盡,此身無可戀,時辰已到,隨我去吧。”

趙奇才看清,此人一襲紫衣飄飄,長發散浮在後方,卻有一張秀美的臉龐,細眼高鼻, 不似人類。趙奇正震驚晃神間,隻見一人從身邊走過,向紫衣人走去,正是趙奇的父親。此時的父親已不複病危模樣,從後背看去還是那個精力充沛的男人。

趙奇猛地回頭,房間中木床之上,父親分明還躺在上麵。他驚出一身冷汗,但沒有多想,一個箭步往前探去,一把抓住父親的手臂:“爸,去哪裏?” 父親轉頭看向他,卻露出疑惑的表情。

紫衣人輕咦一聲,甩手往趙奇推來。趙奇被推了一個踉蹌,但是右手還是緊緊地抓住父親,兩人一起往側麵倒去。紫衣人在趙奇右手關節上一點,趙奇吃痛隻得放開,他順勢抓住父親,待將離去。趙奇大喝一聲,撲向紫衣人,從後麵將他抱住,紫衣人伸手張開,掙脫了開去,然而趙奇還抓住他一隻手臂。正僵持間,父親竟飄飄然往外走遠了。同時趙奇他大喊起來:“啊,有。。。有人在嗎?”紫衣人著急間,右手使個口訣,點在趙奇的額頭。趙奇全身巨震,感覺靈魂要出竅一般,身體終於不自覺的往後倒去,隻聽得後麵有族裏叔叔喊道:\"阿奇,什麼事情呢?\"又有一個大娘帶著哭腔的聲音:“建國走了,人去了。”

等趙奇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他感覺手腳不像是自己的,全身無力。不時有人過來看他,每個人都給我報以深深的同情,在他們看來,趙奇就是一個父親過世悲傷過度而昏厥的孝子。

迷糊中趙奇問他媽:“爸走了嗎,你們攔住那個紫衣服的人了嗎?”

他媽吃驚地看著他,而後跑出去哭了起來。她覺得自己的兒子瘋了。

而趙奇又疲憊的閉上了眼睛,他實在是太累了。

幾天之後,等趙奇恢複過來,他爸已經出完喪。那天發生的事情如夢境一般,他也慢慢說服自己那天隻是父親去世自己悲傷過度產生了幻覺。

然後,他看到了那個手環,靜靜地躺在床頭櫃上。他們說他昏倒之後手裏握著這個黑色,不知什麼用途的手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