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然醒來之後不久,在國師府的仆人中開始悄悄流傳起一個消息——那個一向待人極好的少夫人,似乎瘋了。
根據貼身服侍夫人的小丫環的原話,除了公子外,少夫人似乎已經不記得任何人。而且無時無刻都身陷在恐懼之中,不管是誰,隻要稍稍靠近她一點,她都隻會害怕的躲在一旁瑟瑟發抖。就連公子,都必須在她的注視下,一步步,一點點的接近她,不然的話,等著看好了,她絕對是一副見了鬼的樣子,先狠狠的尖叫上一通,然後再緊緊捂住自己的臉,不停喃喃的說不要看我不要看我。
不僅如此,少夫人啊,好像染上了一種很恐怖的怪病,時不時就會發作,每每發作的時候,都是非常痛苦的模樣,全身抽搐,涕泗橫流,到最後必須用繩子將她的手腳綁起來,才能防止她不會因為難耐的痛苦而做出過激的動作傷害到自己。
少爺每天見著少夫人這副模樣,是又著急又心疼,可是沒辦法啊,少夫人發作的時候,任何人都不敢接近。隻要讓她發現誰靠近她,等著看好了,她立刻就會開始尖叫,還會用頭狠狠撞牆,要不就是從床上直接滾下來,也不管會不會因為頭著地而撞到腦袋。總之,隻要有人在她發作的時候接近她,她不會傷害你,卻是會瘋狂的自殘,就像是隻要被人看見她的臉,她就會死去一樣。
開始,少爺曾經因為不忍心見她痛苦而一再點了她的睡穴,希望她可以在夢中感覺不到痛苦。卻不想,適得其反。她的的確確的睡了一個安穩的覺,可是,從夢中醒來的那一刻,她就開始忍受著千錘萬鑿般的疼痛,激烈的程度甚至比昏睡之前更勝一籌。
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閑言碎語很快就傳入歐陽珩蕭的耳中。可是,聽到又能怎樣,畢竟說的都是事實,他又如何能反駁?麵對著雨然無時無刻的防備與恐懼,他第一次覺得這般的束手無策。無論怎樣的安慰,無論怎樣的補償,在現在看來都是毫無意義的,因為沒有人能夠切膚的體會到她的痛苦,沒有人能真正的體會到她的感受,又怎能安撫她不安而恐慌的心?
就在歐陽珩蕭一籌莫展到,甚至不敢踏入雨然房中的時候。玉千塵卻是借助隱身之法無時無刻都在雨然看不見的地方擔憂的觀察著她。但是他不敢貿然的接近雨然,雨然中幻罌的毒已經深入腦髓,過大的情緒波動對她來說,絕對不會是一件好事,何況……然兒,畢竟已經是有夫的女子,若是讓歐陽珩蕭知道兩人共處一室,就算他玉千塵不在乎,可是然兒……他怎能讓然兒曝光在眾人譴責的目光之中。
終於,在歐陽珩蕭被當朝天子三催四請下上朝去後,玉千塵在雨然麵前現了身。
難得安靜的雨然正像個孩子一樣,傻傻的坐在床上玩手,或許是聽見了動靜,或許是對玉千塵有特殊的感應?她抬了頭。
眼角瞥見那因為數日沒有打理反而顯得帶些人氣的白色仙袍,雨然明顯的愣了一愣,繼而緩緩抬起頭。眼睛,越睜越大,嘴巴也漸漸張開。
剛想放聲呼喊的前一刻,玉千塵眼疾手快的捂住她的嘴,略帶沙啞的聲音在她的耳邊低喃,“然兒不要出聲,師父隻是有些話想跟你說,師父不看你,說完就走好不好。”感到手下的身軀有些微顫,玉千塵以為她冷,便是下意識的將她小巧的身體攬入懷中。
“冷麼?”他怕她不願意讓他看見她的臉所以沒有轉頭,隻是任由她尖尖的下巴抵在自己肩窩處,也因此沒有看見她臉上一閃而逝的狂喜。
遲疑了一下,雨然輕輕點頭,或許是因為知道玉千塵不會看她,漸漸安下心來,乖乖的就呆在他冷香的懷中,不吵不鬧,安安靜靜的就像布娃娃。
感覺到手下幾乎是瘦骨嶙峋的觸感,玉千塵幾乎有種落淚的衝動,這孩子,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啊。
像哄孩子睡覺一樣緩慢而輕柔的拍著她的後背,他輕輕的,像是耳語一般的聲音在她的耳邊低喃著,“然兒,不要害怕,一切總會過去的,師父答應你,隻要你能夠乖乖的聽話,乖乖進食,吃藥,恢複成原來那個古靈精怪的然兒,你想聽的回答,師父就告訴你好麼……”
手下的身軀輕輕的顫抖了一下,“真……真的?”細若蚊聲的音量聽在玉千塵耳中卻如同天籟一般,幾乎按耐不住激動的心情,玉千塵重重點頭,“隻要你願意乖乖治療,師父什麼都答應你。”
這次,雨然卻像是沒有聽見一樣,安安靜靜的沒了回答,玉千塵猜測著,她是不是正躲在自己身後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