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黃龍村(1 / 2)

黃龍村是個大村莊, 八百多戶人家,六七千的人口,相當於周圍八九個村的大小,坐落在邯鄲城的正南方,離城三四十裏地.

村東半裏多遠的地方是一條小河,河不寬,大約四五米的樣子,三四米深,清澈見底,南北緩緩流動。夏天,尤其天熱的時候,這裏是村裏人們的好去處,在水裏戲耍一番,便感覺把一天的勞累和辛苦消融在水裏似的,痛快而愜意。也因此,村裏的男人們,沒有不會水的。

離村西一裏地的地方,卻是一大片的樹林,寬度大約在五六裏地的樣子,從邯鄲城的西麵往南途經黃龍村的村西一直延伸到河南境內,而穿過這條樹林子,就到了磁縣境內了。

三月的十八是個熱鬧日子,這是因為, 村裏的地主吳風山的三兒子吳得銅在給他的第五個兒子做滿月.

三月的這個時節,在華北平原,是一個剛剛脫掉厚厚的棉衣棉褲,迎著涼爽的春風,到處溜達溜達,看看桃花盛開欣賞欣賞野景什麼的季節.當然,在咱們這些大字不識幾個的農村地區,是沒有人會有這麼風雅的想法的,就算有人想到了,另一句話肯定也會隨之而出‘哼,吃飽了撐的!‘ 想想也是,遠的不說(遠的咱不知道),在這方圓幾十裏地,每天真正能吃飽飯的有幾個?除了地主他們,沒啦!

所以要說現在最美的事是什麼,靠在牆角曬太陽的那幫無業遊民破落戶,會給出你驚人的一致答案:能找個地方吃頓好吃的,當然,要是有酒,那就是神仙的日子了!

吳得銅家裏,現在也許就是靠著牆角曬太陽的那些家夥們在想的神仙的日子了吧?

吳得銅家,現在已經擺了幾桌酒席,正在請一些有身份和地位的朋友或鄉紳們喝酒。從他家門前過,老遠就能聞到飄香的酒味。

吳得銅的家坐落在村西北。從東向西一字排開,依次是吳得勝他爹吳風山家,和吳得銅大哥,吳得銅二哥家,然後是吳得銅家。很多人想不明白為什麼吳家不把宅院安在村子的中心呢?安在那條橫貫村中央的東西大街的旁邊呢?而是在西北角呢?隻有老吳家知道了。

吳家也不是生來就是地主的,吳家的祖上,吳風山的爺爺叫吳慎的就聽別人說,自己家也還是個小康之家哩,到了吳慎這一輩,祖上留給他的也就是村中央的那塊房基地和兩間破土房了,也是個老實巴交的自耕農,原來一直在村中央的一塊地方蝸居來著,那塊兒屁大的地方,是他祖上唯一留給他的財產,後來因為越過越窮,再加上自己老實,總受別人的欺負,狠下心來想讓自己的兒子有點出息,就把那塊地方給買了,送兒子,也就是吳風山的爹吳坤龍上私塾學了幾年書,把家搬到了西南角當時還是村角的一塊荒地上,而且,這塊荒地也是村裏的一個老財的,求著人家老財給租住下來的。在這一點上,不能不佩服吳慎的眼光長遠,但是,光眼光長遠辦這件事還是遠遠不夠的,因為,把自己的孩子送進私塾的,在他,並不是第一個人,在他以前,也有好幾個,而且,都是不惜血本的(因為當時的一般人家,是上不起私塾的)。但是,用他們自己的話來說就是:人啊,是啥命就是啥命,再折騰也是白搭!有的孩子上私塾,小家夥根本就不是識字的料,學了三個月,一個字也學不來,一句千字文也背不上,呆頭呆腦,氣的先生每天上課就剩下拿著扳子打手板了,如此則半年不到這學生死活也不念了便走人,這是幸運的。有的過了三四年,雖然識的幾個字了,卻又困到那些之乎者也的文章中去了,下地幹不得活,要文才卻又在有事時什麼主意都拿不出,整天隻知道“古人雲”“之乎者也”的東西,讓人家恨不得一拳打倒在地,再踏上一腳。送孩子上私塾的那幾戶,家裏有點底的,還勉強撐下去了,不致破敗的很,頂多家裏添了個文不得,武不得的“兩不得”人才。慘的很的,家裏出了個“孔一己”,一人拖跨一家子的,也很正常。

難道就沒有上私塾上出點名堂來的嗎?有,畢竟上學堂是這樣的一件好事:第一,啟蒙人的智慧;第二,鍛煉人的思維。再加上當時的那種曆史環境,讀過書的人有一種不一樣的感覺:“自豪感”,翻譯成咱們現在的語言就是:“咱哥們是讀過書的,就好比你們現在這些出過國,流過洋的人似的,‘鍍過金’!”你不服不行!就好比民總比官多,貧農總比地主多一樣,能讀出點名堂的少,大部分還是默默無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