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2)

和煦的陽光溫柔地觸摸著矮矮的破舊茅廬的廬頂枯草,調皮地鑽進茅草間的縫隙,灑落在一雙熟睡的眼睛上。

這是一個十歲出頭的年輕身體,他或者她,姑且稱為他吧,他正毫無防備地側躺在悉心鋪好的幹草上,身上穿著貧苦人家特有的深褐色粗麻衣服,手裏死死攥著一些鏽掉的銅板。

嬌小的臉蛋紮進並不軟和的幹草堆裏——粉嫩的皮膚,誘人的嘴唇,挺直的鼻梁,飽滿的額頭和一雙長有纖長睫毛的眼睛,如果他張開雙眼,那該是怎樣一副有神的清亮眸子呢?

不過此時他正沉沉睡著,身邊橫七豎八也躺著幾個身穿粗麻衣服的男孩,破舊的茅屋裏此時隻剩有規律的呼吸聲此起彼伏,一派安靜祥和。

然而太陽已經升起許久了,放眼整個永康城,條條街道上早已車水馬龍,賣早點的、買菜的、屠戶都支起架子擺上了攤兒,逛早市的婦女們拎著菜籃子在其中穿梭;街道兩旁的店麵也早早開張了,更有不少吃了飯的在四處閑逛,細看還能看到兩個不起眼的身影,圍著這些人不停地打晃。

官道盡頭,進城交糧的佃戶把衙門圍得水泄不通,他們一邊叫嚷著不容易,一邊又央求衙門為自己的延遲寬限幾天,叫嚷聲慘雜著旁邊幾條街的吆喝聲,源源不斷地流動在整個永康城的大街小巷。

衙門的朱金色大門突然哐當一聲打開了,佃戶們一擁

而進,又被手拿庭棍的衙差轟了出來,那穿著服飾略微有別於其他衙差的卒子,一手掩麵打著哈欠,一手朝胼手胝足的佃戶們擺擺,讓他們先排隊。

這時有一隊孩子連,穿梭在麵容貧苦的佃戶中間,他們全都握著一隻或殘破或髒舊的撥浪鼓,一邊嬉嬉笑笑地來回跑著,一邊唱著他們幾隻悠揚的歌謠。

一處官道上傳來了悶悶的打鼓聲,是衙門老爺來了,一個衙役正在前麵敲鑼打鼓地開著道,一下子就把亂作一團的佃戶衝地四散,孩子們也被趕走了。

這些年齡相仿的孩子跑到官道旁的小道,稍微“集結”了一下,就開始慣例的“遊街”去了。

茅廬外傳來了一陣陣由遠及近的撥浪鼓聲,間雜著孩子們童真的歌謠聲,他們一邊使勁搖著撥浪鼓,一邊有節奏地拍手打著節拍,嘴裏更是不停地唱著:“真龍天子震八方,翻越中山飛過間河來永康,永康的包子真真香,饞的騰龍變齊王。”

茅廬裏緊閉的雙眸上,那對細長的黛眉都快要擰到一起了,他使勁地捂著耳朵,左右不停翻身,最後終是拗不過,一下子坐了起來,衝著半掩的破門大喊:“有完沒完啊,天天唱的什麼鬼歌謠!”

說完手腳並用地一陣撲騰,嘴裏更是啊啊的大叫了一頓,把其他沒被歌謠吵醒的小夥伴們一並都叫了起來。幾個睡得迷糊的,都耷拉著眼睛,捂著嘴打著哈欠

,有的甚至還留著口水翻個身又睡過去了。離那大呼小叫被氣得不輕的人兒最近的是個矮他一頭的小男孩,他迷糊地扒掉粘在臉上的幹草,正漫不經心地看著身旁氣急敗壞的人兒。

“你的眼睛可真好看,比紅磨坊的姑娘們還美。”說著就閉上眼,嘟著嘴要把留著鼻涕的臉慢慢湊到了那雙眼睛跟前。

隻聽“啪”的一聲,那男孩就像受了極大的驚嚇,一下跳了起來,大喊著:“見鬼了!太可怕了!”

他東竄西跳,把其他人踢得東倒西歪,自己也被絆倒在地,捂著臉含著淚淒慘地望向這邊,嘴大張著,算是徹底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