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宇澤吃過飯就走上了琴橋。
琴橋是濘江有名的地標建築,以其形如躺倒的豎琴一般而得名。
至於應宇澤為什麼要走上橋去,自是帶著些他的低落與憤懣在其中。
現在是一段有些冗長的低穀期。
父母再鬧離婚。
暗戀求而不得。
未來一片迷茫。
同宿舍的幾個龜兒子也總拿他取樂。
活該!誰讓應宇澤表麵總是一副賤兮兮的模樣,在所有人中都混的開,受些挫折也是該得的。
“操,總想些破事幹嘛。”應宇澤相當會寬慰自己,扯了扯亂發,繼續往前走。
不然怎麼能活到現在?他本就該和其他死宅那般,躲到陰暗無光的房間角落,沉溺在虛擬世界中無法自拔。
或者該同幾個喜歡混跡校外的同學到酒吧和k房徹夜歡鬧去。
最不濟也該點上桶泡麵,在網吧通宵打遊戲至天明。
想到此處,應宇澤便氣不打一處來,“那天殺的網吧怎能開出大廳一小時八塊這般天價來,我便咒你十八輩祖宗也難解這怨氣!”
應宇澤碎碎念著,埋頭迎著北風繼續走,單薄的衛衣擋不住江麵的寒意連綿。
他瞥了一眼江對岸,遠處燈火通明的市中心顯得格外遙遠。
“五點四十五。”應宇澤咂咂嘴,“隨便走會就回去了,今天可真冷啊。”
雖然嘴上這麼說著,但他其實並不懼這冬夜裏的嚴寒。相比於壓抑了那麼多年的破事,內心深處灼烈的燒痛遠比體表要難忍受的多。
好在這刺骨的風,能抵消些許憤恨。
應宇澤憤恨於出身的卑劣。
憤恨於形象的黢挫。
憤恨於愛意的缺失。
憤恨於命運的曲折。
憤恨於幻影泡沫的破滅……
他自己都好奇為何這般,年僅十九卻無比蒼老,既厭惡過往又抗拒前方。
或者說,努力想證明存在,卻在屢屢受挫中畏縮。
應宇澤突然想到某一句,至於從何而來便尋不到眉目了。
“我希望我的死,比我的生更有意義。”
正是這句!
就該是這句!
生命的意義究竟為何?應宇澤始終想不明白,或許這樣的打壓,已經讓他忘記了對死亡的恐懼,開始萌生向往……
應宇澤試著靠向橋邊,鋼鐵鑄就的欄杆上蒙了一層粘結的雪。
橋下剛好有艘窄窄的貨輪渡過。
應宇澤一想,可不能摔死在船上,身體要粉碎般的疼過才能徹底死掉,而且還損了船家的船。
也不能直直躍進江裏麵,溺死或是凍死都太漫長太費氣力了。
應宇澤想著想著卻又笑出聲來,他都要尋死了,居然還在想會不會痛……
忽有一道明光閃過天穹,把層疊的烏雲邊界閃得透亮。
應宇澤以為是打雷了,連忙捂住耳朵,瞧向蒼穹。
緊接著,細密的紅色拓開了一點烏雲,一團裹著火焰的殘缺飛機顯出形來。
它墜如流星,登時把漆黑的夜映照得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