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車向著歐原的方向慢慢駛去,將手機放到包的最底層,不再翻開,顏茴忍不住苦笑,自己隻是去看看新買的房子而已。
原來外麵一直下著雨,這裏的六月永遠都是這樣,下著離人淚,但顏茴隻是伸手接住雨絲,不會有跑出去亂淋一氣的衝動,正如那個沒有接的電話,隻是失望,卻不會再傷心買醉,執著是一種日久天長的習慣,顏茴很慶幸,自己隻是上了癮,卻還沒有到無可救藥的地步,掂了掂手中的公寓鑰匙,顏茴嘴角綻開,把車窗打開,雨打在臉上,涼絲絲的,也可以清醒清醒。
夜晚的公交站台上沒有幾個人,寥落的雨將僅剩的幾個乘客也趕上了出租車,這樣倒是清淨。
下了車才發現沒有傘,勇氣在這種時候卻隻能被拿來自嘲,顏茴悻悻地走到馬路對麵等回去的公車,包裏最不願見到的手機,卻閃爍著綠瑩瑩的指示燈:一個未接來電。
熟悉的數字,顏茴冰涼的手指上去,卻一次又一次,怎麼也撥不出去,等耐心耗盡時,紅色的數字終於顯示正在撥號,“嘟嘟嘟……”,三聲不到便響起了歐原熟悉卻帶著嘶啞的聲音。
“阿茴,怎麼了?我剛下班。”
雨下的這麼歡快,顏茴都沒有感動哭,隻是這一聲“阿茴”,便讓顏茴的淚混合著雨水,彙聚成小河流淌。
“阿茴?你怎麼了?哪裏不舒服嗎?”歐原焦急的聲音通過電磁波傳來。
顏茴所謂的堅持,在這聲聲呼喚中,全都化作一句:“我想見你一麵”。
也許是雨聲太大,也許是風聲太大,時間仿佛就這樣靜止了,讓等待化作另外一個名字,煎熬。
“好,你在哪裏?我去找你”頓了兩秒,歐原平靜的聲音傳來。
“我在你們公司下麵的公交站……”,顏茴一句話沒有說完,那邊的電話便掛斷了,是那樣的突兀,讓人不知道是被生生掛斷的,還是騙一騙自己,隻是手機正好沒電了。
周圍一個人也沒有,顏茴隻能伸著脖子看看公交車,這樣就可以掩飾期待的人沒有出現的尷尬,硬幣把手心勒出青白的痕,醜陋恐怖,終於公交車慢慢從遠處駛向站台,“嗞”車門打開,顏茴握緊硬幣的手把上扶手,卻被不遠處奔跑的身影吸引。
“阿茴……,阿茴……,等等我”,車燈閃爍的光影裏,顏茴甚至看清了歐原的西裝衣角有些瘋狂,轉頭對著公交車師傅淡淡說:“師傅,稍微等一下。”
公交車尾巴上紅色的車燈熄滅,消除了世界小小的停頓,重新向前行駛。
“歐原,你怎麼這麼快?”顏茴一邊把玩手中的鑰匙,一邊問道。
“我要坐這趟車回去”,歐原撓撓頭發道。
顏茴忍不住抬頭看坐在旁邊的歐原,頭發短了些,瘦了,除了這些,卻看不出其他的,一年不見,歐原也認真地看著顏茴,不知心中作何感想,會不會像女鬼?顏茴忍不住嘲笑自己,深吸一口氣,攤開手掌,將鑰匙放在歐原的眼前,鄭重道:“歐原,這是我們曾經約定的那個家,你願意和我一起去看看嗎?”
顏茴看著眼前這個男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現在的沉穩迅速回到了大學的青澀,雙眼慢慢放大,後背微微坐直,喉嚨裏卻沒有說出一個字,執著久了就是執拗,顏茴眼睛裏的冰與火最後都歸於沉寂,慢慢收回鑰匙,手卻在半空被歐原握住。
“阿茴,可是……”,看著歐原越來越為難的臉,顏茴的心慢慢冷下去,沉下去,變得沒有了任何偎依。
“可是,那我這……”,歐原似乎變得有些笨拙,一隻手托著顏茴手裏的鑰匙,一隻手在身上不停的摸索,終於從懷中掏出一枚鑰匙,帶著哭腔道:“那我這一把怎麼辦?”
世界總是寬容的,沉悶的雨聲讓車廂裏的哭聲沒有那麼刺耳,就像曾經那樣,車廂這次包容的眼淚裏,流淌的是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