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巨蟒盤踞在荒野裏,足足有水缸粗細,身體有幾十米長,盤起來像是一座小山。它從頭到尾都覆滿堅硬的鱗片,上麵繚繞著黑白相間的花紋,曲折古怪,像是神秘的圖騰。它昂著脖子,燈籠大的眼睛****出腥紅的光芒,陰森森地瞪著她們。
霍娉婷嚇得渾身發抖,說不出半句話。她腦袋裏一陣陣眩暈,很想閉上眼,卻控製不了自己的身體,僵在座椅裏動彈不得。
隔著厚厚的擋風玻璃,柳似細細的聲音竟然還能傳進車內,喚回她的神智:“我們掉進它的幻境裏了。我想辦法攔住它,你開車趕緊走。隨便選個方向,別看它,別回頭,一直往前就能走出去。”
霍娉婷醒過神,趕緊移開目光,腦袋裏的眩暈慢慢淡去。她哆哆嗦嗦地,底氣不足地說道:“我……我不會開車。”
外麵小山似的巨蟒可不會給她時間學開車。它張開血盆大嘴,露出鋒利的牙齒,尖端分叉的蛇信一吞一吐,發出嘶嘶的聲音。末端尾巴一甩,咚咚地敲在地麵上,大地發出轟隆轟隆的聲音,像是地震似的。
“鑰匙在方向盤下麵,含到舌下。”柳似踢掉腳上的秀氣的鞋子,來不及說太多,飛快地交待一句,縱身躍出去,主動撲向巨蟒的雙眼。
這種時候,霍娉婷的遲鈍反而成了她的優點。她甚至沒有思考,沒有驚歎柳似一瞬間爆發出的驚人彈跳力,順從地從方向盤下找到車鑰匙,機械地吞進口裏,含到舌尖下。
冰涼的溫度激得她一顫,車身跟著一震,嚇了她一大跳。
柳似的身影已經小得看不清,聲音卻近在耳邊:“走!閉上眼,別回頭!”
霍娉婷立即閉上眼,選了跟巨蟒相反的方向,默念快走快離開。她什麼都不會,留下來不僅幫不了忙,隻會成為柳似的累贅。
舌尖下的鑰匙溫度陡然上升,開始微微發熱。耳邊響起發動機嗡嗡的聲音,火紅的汽車陡然離開原地,車尾化車頭,像隻離弦的箭一般,嗖地衝出去。
霍娉婷重重往後一仰,努力遏製著睜開眼的衝動,心底記著柳似的話,一個勁地念叨往前。
時間的概念變得模糊不清,似乎過了很久,又似乎不過短短幾秒,車身外麵突然發出咚的一聲,像是有重物砸上來,車子也停下來。舌尖下的鑰匙溫度冷卻,像是一截普通的金屬。
這是……出去了嗎?
霍娉婷試探地睜開眼,先被玻璃上的血駭了一大跳,接著看見車前蓋深深凹下去,前麵的地上躺著一團血淋淋的物事。它穿著柳似的衣服,五指成爪,頭頂上有尖尖的耳朵,身後冒出長長的尾巴,裸露的皮膚上生出紅色的絨毛,被鮮血打濕,分外狼狽。
它艱難地抬起頭,勉強還保持著柳似的容貌,衝霍娉婷比個口型。
霍娉婷看得出來,它說的是“跑”。
可是,哪裏還來得及。隻聽哢啦一聲巨響,巨蟒的尾巴甩過來,砸到車頂上。堅固的跑車頓時碎裂,瑩瑩光點從車身裂縫中逸出。跑車失去法力支撐,擋風玻璃變成一堆碎片,車身成了變形的廢鐵。柳似跟著嘔出一大口鮮血,委頓倒地。
巨蟒的血盆大口跟著出現。
霍娉婷絕望地閉上眼睛,腦海裏想起的,卻是古言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