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海棠醉日(1 / 3)

“師傅,徒兒回來了,後邊的人需要我去解決嗎?”之淮扔下手裏的箭,轉身朝玄遲跪下行禮。

玄遲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目光淡淡的越過他看向遠處,不緊不慢的開口:“不用攔著,他們不會進來的,這兩日苦了我的好徒兒了。休整一下,去西廂房把之桓領去你那待著,我總覺著這會他好像挨欺負了。”

遠處的人確實停了下來沒再靠近,領頭的尉遲靖翻身下馬遠遠的抬手朝著道觀行禮,也不管那二人是否看見。尉遲靖知道他要找的人就在裏麵,但他卻不敢輕易前去開口要人,禮畢抬頭,道觀的門緩緩合上,他看著那扇緊閉的大門若有所思了一會兒,轉而吩咐身邊的人在附近紮營,他派人回去向皇帝複命。

玄遲猜的倒也不錯,靈玉來到廂房門口時看見的畫麵是,之桓被一個姑娘摁著小腦袋,兩隻小胖胳膊伸直了想去打那人,但碰不到一點,隻能晃來晃去的,齜牙咧嘴的不說,眼角還掛著眼淚。靈玉看著眼前的場麵,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那女子穿著奇奇怪怪的甚至有些……不太合禮製,關鍵她身上還帶著血,看之桓的模樣她像個壞人。

靈玉反應過來,趕忙衝了上去,握拳就要動手,宋白青這邊看見有個小美女剛要開口打招呼,結果美女衝上來就要打她,還好她反應快,在那拳頭和下巴碰上之前抓住了。趁那姑娘沒動作,她趕忙放開了小包子的腦袋把他揪到身後,打算開口問問這瞪著眼睛要打她的美女怎麼回事?結果她抬腳就要踢自個,宋白青身子骨好,打小練武術打跆拳道,這姑娘力氣沒她大,但她不敢真的使勁傷了她,就隻是比劃著手攔著她。

但是,離譜的是,這美女有內力,沒錯古代人會飛的那種內功!不科學吧,科學不了一點,拳腳功夫那女子不如她,但當宋白青被她一腳踹飛的時候她不得不信!

一個鬧著玩,一個真想打,之桓看見宋白青被踹了撞在門上的時候,嚇到了,趕忙上去抱住靈玉的腿,帶著哭腔的開口攔她:“靈玉姐姐,你別打她,她不是壞人,不對她是壞人……總之靈玉姐姐不能打她!”小孩著急了,一時間說不清楚,但宋白青欺負他在他看來就是壞人。

靈玉被他一通話搞的哭笑不得,壞人還不能打了?但她也沒再動手,剛剛那姑娘顯然沒和她動真格,與此同時,玄遲和之淮也到了廂房,聽見裏邊叮呤咣啷的動靜還有之桓哭哭啼啼的聲音,玄遲倒是反應不大,之淮倒是兀自扭頭疑惑的看著自己師傅。

“無事,隻不過,你小師弟真就被人欺負了。”說罷他還無奈笑了笑,似乎早知道西廂房是這般動靜。

之淮跟著進了門,裏邊這場麵看的人頭大,之恒抱著靈玉的腿,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門邊趴著的姑娘皺著臉捂著肚子哼哼唧唧,裏間床上還躺著個半死不活的人,自家師傅一天到晚往觀裏帶些什麼奇怪人啊!

靈玉本是哄著之恒,倆人看見之淮後,靈玉有些不知所措立在原地,臉唰一下就紅了,連忙低頭朝她行禮,但卻不敢與他對視。而之恒看見自家師兄後立馬撒開靈玉,哭著跑著搖搖晃晃的朝之淮奔過來,之淮趕緊彎腰將他抱起來,輕聲哄到:“別哭,出什麼事了告訴師兄,男子漢是不可以哭的。”

小孩子嘛,一般不哄還好,一哄哭的更凶了,一頭紮進自家師兄懷裏,連哭帶說的,委屈的跟什麼似的,一抽一抽的也說不清楚。之淮見他一個勁哭,輕輕拍著背哄著,低頭時順帶看了眼門邊原來趴著的姑娘。宋白青此刻不哼唧了,側躺著身子,一隻手撐著腦袋,饒有興致的看著他哄小包子,你別說這看著清清冷冷的哄起小孩來又溫柔又可愛的。

之淮此刻才看清,那姑娘頭發亂糟糟的,穿著露著胳膊的衣服和沒有下擺的褲子,裝束很奇怪,並且白衣服上帶著早已大片凝固成褐色的血跡。自家師傅對這奇奇怪怪的女子見怪不怪,隻是不知從哪摸出塊糕餅來哄他懷裏的之桓。誰懂啊,宋白青在一旁看著師徒三人,腦子裏的廢料蠢蠢欲動,她可是莫名其妙磕到什麼了……

這不尷不尬的場麵最後還是被床上顧瑜的咳嗽聲給打斷的,倒也不是宋白青不管他,剛才她要給他喂消炎藥和退燒藥時,那小包子攔著她,偏說她這藥奇怪不讓喂,攔不住她最後還來抱著她大腿拖著不讓她上前。她又不能真的對小孩子怎麼樣,這才有後來靈玉進來看見倆人糾纏的場麵。此刻宋白青一聽見顧瑜有了動靜,也顧不得看戲,立馬一骨碌爬起來跑到顧瑜床邊,她走路帶風的模樣和剛剛那個趴地上哼哼唧唧的還真是判若倆人呢,虧靈玉剛才還怕自己下手太重傷了她呢。

顧瑜的傷口這兩日都沒好好處理,此刻感染發炎,就算吃了好幾次退燒藥和消炎藥,外傷不好好治他人照樣好不了,宋白青明白這道理。當即在一旁熱水盆裏洗了手就要去脫的衣服,剛扯開衣襟,身後的玄遲出聲阻止:“姑娘且慢,讓貧道來為顧公子療傷換藥吧。”

宋白青有些不解扭頭看他,誰換藥不是換,咋?還看不上她的手藝不成?玄遲看她挑釁的模樣,倒是覺得是自己多慮了,也是,她這樣的人怎麼會在乎男女有別授受不親。索性讓之淮把之桓放下來,去換盆幹淨熱水,他自個去取藥來幫忙,順道讓靈玉先回去,一個時辰以後再過來。

衣服脫開,宋白青嚇了一跳,除了剛救他那日給他消毒上藥,後麵倆日都沒再管過,此刻之前上好的紗布被血水和膿水沾滿,一時間她有些不知所措無從下手。她知道他傷的很重,但這倆日他除了麵色蒼白和不停發燒以外,連哼都沒哼過,加上她這倆日糊裏糊塗的,愣是讓她忽略了顧瑜最開始傷的命都快沒了。宋白青愣愣的站在那,放在兩側的雙手有些顫抖,鼻頭和喉嚨有些發酸,但她沒意識到,她鋪天蓋地的自責裏藏著悄然而至的心疼……

玄遲拿著藥進門時,就看見宋白青呆呆的立在那,嗅著屋子裏的血腥和腐臭味,他尋思小姑娘該不會被嚇到了吧?這麼想著,就開口試探:“姑娘?姑娘要是看著不舒服,還是讓貧道來吧?”

宋白青的那說不清道不明的思緒被人打斷,回過神來,搖著腦袋小聲念叨:“不用,我可以,我可以的。”有些顫抖的語氣裏藏著的心疼 被玄遲敏銳的捕捉到了,他眼睛在宋白青的背影和躺著的顧瑜身上來回轉了兩圈,而後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玄遲自然沒讓宋白青一個人處理顧瑜的傷口,宋白青幫他擦拭清洗和包紮,嚴重的需要縫合或者剔除腐肉的讓玄遲來做,雖然她有心理準備,但真看著這種場麵的時候,多少覺著難受。就算是腐肉被剃掉一樣疼不是,玄遲給他灌了不知道什麼藥,顧瑜全程是昏迷的,但眉毛皺的緊緊的,細細密密的汗水不停往外冒,但愣是什麼聲音都沒有。

期間宋白青掏出了許多新奇的藥物和工具,酒精碘伏紅藥水,止血鉗鑷子……玄遲看著她那些從未見過的工具,眼眸一點一點亮了起來,他雖然猜到些關於她的什麼,但不曾想親眼見到的時候,還是有些訝異。

“貧道法號玄遲,不知姑娘如何稱呼?”玄遲手沒停,出聲打破了屋子裏的安靜。

“小包子不是說道長您有通天的本領嗎?您猜猜看?”倒也不是真心抬杠,隻是宋白青看著他這鶴發童顏又神神叨叨的模樣,真覺得他可能算的到點什麼。

“姑娘說笑了,這世上哪來的什麼神仙?算命也要生辰八字來做推演的依據,你我第一次見麵,我如若真的叫得出姑娘的名字,姑娘此刻還能這般泰然的同我說話嗎?”玄遲倒也不在乎她的揶揄。

宋白青知道如果自己是魔高一尺,那玄遲這道士真就是道高一丈,見自己幹不過,立馬認慫:“玄遲道長此言有理,我姓宋,叫宋白青,今年17歲。您看咱倆也算認識了,我有個問題想請教一下,您看成不?”

玄遲爽快應聲,讓她問便是,但他還是不了解宋白青的為人,她主打一個語不驚人死不休:“您……這頭發真的假的?”其實宋安白青想問的是他是不是長生不老,畢竟自己穿越都有了,他長生不老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但臨了覺著要真長生不老也不能告訴她不是,索性就改了口。

玄遲有些不知道怎麼說,問他頭發為什麼白的倒是不少,問真的假的還真就她一個。宋白青見他沒吭聲,自覺自己這問題挺沒腦子的,但玄遲卻仍舊開口:“頭發自然是真的,從前是黑的,後來年紀大了,就變白了。”宋白青看著他連條細紋都有不起的臉,第一反應覺得他騙人,看著二十出頭,哪來的年紀大,但仔細想想,腦子裏就腦補出天山童姥的橋段,說不好,這道士真就是什麼絕世高手,返老還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