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德三年,春。
大梁,合慶府,陽穀縣。
細雨綿綿,小橋之下的水流泛起了一道道漣漪,空氣稍有些陰冷,薄薄的霧氣彌散在空中。
周圍青翠的樹木配上遠方若隱若現的山脈,構成一幅完美的水墨畫。
“啾!啾!”
一隻喜鵲從雨中歸來,落在了大樹枝頭,抖了抖身上的雨水,它一撅屁股,一坨黃白之物落下,在路邊土地廟之上留下一灘汙跡。
陳玄蜷縮著身子,寄身其中,麵容呆滯。
他前生乃是一位學醫的大學生,剛入學不久,便為救人而亡故,死後靈魂進入地府,並未喝下孟婆湯轉世重生,而是被天庭封為了本縣土地。
如今已經一年有餘。
原本以為當了一個小神能夠逍遙自在,享受無盡的壽命,但事與願違,當個土地公可是清苦的很。
因天條約束,他不能離開陽穀縣,不能與凡人發生感情,就連這土地廟也有規格要求,不得超過兩平米。
“可恨的天條,為何城隍、龍王有那麼宏偉的廟宇,我卻要棲身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陳玄縮了縮腳,避免被雨水打濕。
若沒有身份的束縛,他便可以憑借異界的眼光混得風生水起,即便在這妖魔橫行的修仙世界,至少也能成為富甲一方的豪紳,但此刻的他,隻能守著雕像一天天混日子。
一位年輕美貌的小寡婦舉著油紙傘,從陳玄麵前走過。
此人身材高挑豐盈,臉上媚態十足,定然是經常被男人滋潤,胸前鼓囊囊呼之欲出,事業線恐怕能吞下一整根黃瓜。
細細的腰身,臀部曲線完美,走起路來一扭一扭,看得陳玄的心跟著一跳一跳,嘴角兒的口水不自覺流了下來。
可惜隻能飽飽眼福……
“噗!”
一道黃煙冒出,麵前出現一位矮胖老者。
此人乃臨縣桃花縣土地丁奉,是陳玄的同僚,特來看望。
“辛苦!辛苦!”陳玄抱拳拱手。
丁奉歎了一口氣,率先開口道:“昨日遊奕靈官馬大人下界核算我等功德,不知陳老弟這一年間積攢了多少?”
陳玄搖搖頭,道:“這一年間,我幾乎日日修煉法術,靠著些許貢品過活,並未攢下功德。”
“我等守著一畝三分地,又法力淺薄,老哥我費盡心力,一年才得了120點功德……哎,隻能賞賜一些銀兩。”
丁奉連連搖頭,這功德可是不好積攢的。
隻有為當地百姓做下善事,才能獲得一兩點,每年遊奕靈官馬勝便會來核算功德,可以換取一些銀兩和修仙珍材,算作土地公俸祿。
不然這些土地隻能靠著吃貢品或者樹皮過活。
丁奉壓低了聲音,道:“今年應該賜下仙桃,為我等延年益壽,但出了一些岔子……陛下令一隻猴妖看守桃園,那猴頑劣,將仙桃吃了大半,因此諸位須再等上三五百年。”
陳玄本來還想著用仙桃長生,如今希望破滅,無奈道:“讓猴子去守桃園,陛下的腦袋是讓……咳咳,陛下果真腦洞清奇,行事出人意料,乃我輩楷模。”
“行了,不用拍了,他又聽不到……我要去修煉了,若是再不能提升修為,我恐怕挨不過下次發放仙桃了!”
丁奉麵露傷感,他剩下的壽命已經不多了。
“誰說不是呢,我當神仙就是想要長生,如今卻……”
“老弟,最近世道可是忽然亂了!隔壁富春縣出現一頭大妖,那大妖身長三丈,牙尖嘴利,一口將路過的一位美婦人上半身咬下……那美婦人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向前走了三步,屍體才栽倒在地。”
丁奉小聲對陳玄講出了一些可怕的傳聞。
“妖而已……我已經習得一些法術,不怕的!”陳玄心中害怕,卻依舊嘴硬。
丁奉繼續道:“安化縣那個縣令,忽然頒布了命令,整個安化縣隻進不出……之後,他便著人挨家挨戶尋找二八年華的少女,砍下她們的手腳做成菜肴享用,殘忍至極!總之,世道越來越亂了,不知為何上麵那些大人視而不見。”
“我會小心的。”陳玄擦了擦腦門的汗。
“別人的事,我們也管不著,隻能多攢一些功德,提高修為,免得壽終正寢……再會!”丁奉不能多做停留,便化作一股黃煙,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