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咋的了?”楊文海紮著雙手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偷偷觀望了一下四周,輕輕拍了拍香芸的肩頭:“好端端的咋就哭上了呢?是我說錯話了?”
積聚在心裏的委屈、思念和愧疚如同迸流而出的淚水,一把把灑在了楊文海身上,香芸索性號啕大哭起來,一扭身撲在了不知所措的楊文海懷裏,她心中如山一般壓著的情緒瞬時爆發出來。
楊文海自不知其中的原委,漲紅了臉輕撫著香芸的肩頭隻是輕聲安慰:“我也不知道你這是為了什麼。可是你知道嗎?這幾個月我沒有一天不在想你。我睜眼閉眼全是你,你就像影子一樣緊跟著我,想怎麼擺脫都擺脫不了。”說著自己也流下了眼淚,擦了一把眼淚後又哽咽起來:“這半年我一點學習的心思都沒有,也不知道怎麼了。現如今畢業了,你也知道的——我想去外頭闖蕩。嬸兒跟我說,她已經給山西的姐夫寫了信,叫我盡快過去,那邊或許能給我安排點啥活幹。我想著要離開家,離開。。。。。。你。。。。。。心裏像貓抓了一樣難受。今兒才偷偷跟著你過來了——就想著能多看一眼。。。。。。”想到離別後的情景,他已泣不成聲了。
香芸聽後猛地抬起頭來,坐直了身子抹一把眼淚緊盯著楊文海問:“婆婆讓你去山西的?她已經寫信了?幾時走?”
楊文海點點頭,低聲說:“家裏已經收拾好了行李,過兩天就走。”
“她可真是用心呐。。。。。。”
痛哭一陣後香芸的心緒已平靜很多,咬著細碎的牙沉默著。猶豫了半天輕輕搖了搖頭,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強笑著對楊文海說:“好了,我沒事了。就是身子不大舒服,你大樹哥又不會說話,心裏憋得慌,今兒跟你說了會話心裏痛快多了。”說完輕輕推了楊文海一把,“都這麼大人了,咋說哭就哭。趕明兒出了門,說話辦事自己當心些,外頭可不比家裏。”
楊文海鼻子一酸,眼淚又流了下來。忙扭過頭去偷偷擦掉,笑著對香芸說:“我就是舍不得家裏,舍不得。。。。。。你。。。。。。”
香芸強忍著淚水歎了一口氣:“唉!咱倆是前世造孽的冤家。今生今世,我還是你的嫂子。今兒你說的這些話以後別再提起了,永永遠遠地埋藏在心裏——總歸是嫂子對不起你。常回家看看,嫂子等著你領個城裏媳婦回來。。。。。。”
“香芸。。。。。。嫂子。。。。。。”楊文海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給娃起個名字吧。”半天後香芸突然對楊文海說道。
“。。。。。。?”楊文海驚訝地抬起頭,“我起啥名,不是有我叔跟我大樹哥嗎?”
“咱親戚裏頭就你識字多。我可不想咱。。。。。。我娃以後叫狗剩子、菩薩保啥的,得起個秀氣些的名字。”
楊文海沒再說話,低著腦袋思索了半天,“那就叫致遠吧,諸葛亮說非寧靜而不能致遠。致遠有誌在四方、遠大理想的意思。我小侄子長大後不能趴在山溝溝裏,得去外頭幹大事業。”說完摸摸頭又笑了,“不一定是小侄子,要是小侄女,得有個清亮點的名字,我看就叫。。。。。。叫汀蘭吧——岸芷汀蘭,鬱鬱青青,水岸邊上盛開的花兒,美不美?”又扒開草皮,找根木棍俯身寫下這兩個名字,給香芸詳細講解了道。
“楊致遠,楊汀蘭。”香芸嘴裏念叨著,輕輕拍了拍鼓起的肚子,輕聲說:“我的娃,你還沒出肚就已經有名字了——長大後可得好好報答你文海。。。。。。叔。。。。。。”
孩子似乎有了反應,輕輕踢了香芸肚子一腳。
農曆八月二十八這天,楊建林家整潔的小院裏忙乎得熱火朝天。李桂蓮踩著細碎的步子來回奔跑著,一會把炕上的大白氈拿出來搭在了花園牆上,一會又打發楊大樹背進屋一背鬥炕灰。出出進進間,就聽得香芸房裏傳來一陣嬰兒啼哭聲,清澈響亮,驚起了花園裏偷吃的幾隻小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