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1 / 3)

光天白日之下,一個錦衣華服的公子被四個女子強行擄走,帶到了一間屋子,壓著肩膀給推了進去。

門開後隻見屋內被三人分占。

其中一人抱肩斜靠在牆邊,閉目養神。他形貌風流,打扮也考究,肩膀上垂著流蘇扣,腰間別著玉骨扇,同側還掛著條單邊玉墜。

另一人坐在凳上,倒了杯茶,但隻嗅了嗅,並不喝。他五官端麗,生得有幾分女相,卻也端著世家公子的矜持氣,實乃是遠看嬌郎,近看難欺。

剩下一個席地而坐,麵前鋪著紙筆,雖然正埋頭作畫,但隻需要看個腰背,便也能猜出個大致模樣。

地上的那個聽到人來,把臉抬起來,一雙眼睛格外清澈活潑。他站起來自我介紹道:“小生方陪,既然我們都被困在這裏,不如我們彼此認識認識。”

錦衣公子也不遮掩,大方道:“我叫宋之澗。”

凳上的那個:“在下溫姚。”

“妙手丹心?”宋之澗脫口而出,喃喃道:“想不到真這樣年輕。”

“外名不實。”溫姚自謙地笑笑,嘴角陷進去一點。

三人又齊刷刷地看向牆邊。

那人緩緩吐出一口濁氣,似有些糾結地報了一個名字:“……白遊三。”

溫姚聽後微皺了下眉,但很快舒展開,沒多說什麼。

“你們知道我們被抓來做什麼嗎?”宋之澗問先來的三人。

“她們說是做男寵。”方陪直接說出來。

“什麼?”溫姚突然就變了臉色。

倒是那個白遊三應該早知道,但冷著的臉也不大好看。

四人輪著把自己如何被抓給講了一遍。

方陪和宋之澗在大街上走著就被人明目張膽地給捉了。

白遊三被人偷了劍後引到小林子才中了招。

溫姚則是幫人看診,稀裏糊塗地進了轎子,就被帶到了這兒。

“看來你們兩個武功很好啊,還要用計。”宋之澗已經拉了凳子坐到溫姚邊上,方陪跟著落座。

溫姚訕訕地道:“其實我不會武功,那個人說轎子裏麵是個女子不方便見人,我便去了。”

“你不懷疑?”

溫姚搖搖頭,道:“我當時醫人心切。”

他轉向白遊三:“不過這位白公子,武功的確不差。”他將“白”字咬得很重。

“若是不差,也不會被弄來這裏。”白遊三否認。

門被打開,依舊是一男四女,隻是那男子自己走進來,然後門被重重一關。四雙眼睛審視地看向門口,隻有方陪熱情地招呼:“小生方陪,這位是宋之澗,那位是白遊三……”

“非也……”進來的人打斷他,又上下打量了白遊三一通,道,“雲長容,這麼久不見,怎麼還是這樣不誠實。”

雲長容“唉”地歎了一口氣,無奈道:“郭翹兄,在外給點麵子。”他也抽了個凳子坐下,周身的架子像是一下子全散了。

雲長容這個名字在江湖並不陌生,不雲劍派少主,人稱雲三白,此等人物竟被困在一間小屋子裏當男寵,不怪他要隱瞞自己的名字。

至於新進來的郭翹,人稱是非君子,武功高強又為人正派,在江湖中的名氣也不小。

“以郭翹兄你的武功,怎麼也會被抓來這裏?”

“非也——”郭翹從宋之澗疊成一柱的茶杯裏取出一隻,喝了口茶道,“不是被抓,是搭車順路。有人拿你的三白劍引我,我將計就計。”

“那我的劍……”

“放心,丟不了。”

門又被人打開,頭個進來的女子目光在五人間流轉,揚聲道:“我們宮主現在要找一個男人驗驗,你們幾個誰先?”

溫姚的臉色陰沉下去,抓著袖子起身道:“這大白日道,還請你們宮主自重。”

郭翹也懶洋洋地站起來,笑眯眯地上前一步道:“驗我吧,省得你們挑。”

那女子隻冷臉瞧了郭翹一眼,道:“我們宮主不要話多的。”她忽的眼前一亮,道,”你們把那個掛玉墜道帶過來。“

眼見三個女子逼向雲長容,門被人給踹開。

光照進屋裏,襯得門口那位執劍而立的男子器宇不凡。

森然劍意直掃屋內,桌子登時就傾倒一邊。

“哥!”宋之澗看清來人後就奔過去,頭上挨了一記劍鞘。

四個女子落荒而散,宋滄明跟著出去,卻見一封信被丟過來,正落在宋滄明腳邊。

“宋公子別追了。”郭翹一個側身擋在宋滄明麵前,“先看信。”

溫姚也已走出來,撿起信件道了聲“沒毒”就開始拆。

“是快雨堂堂主招婿,在與我們開玩笑。”他把信件遞給宋滄明,“現在我們應該離快雨堂不遠。”

宋之澗也湊上去看信,邊看邊問:“哥,你是怎麼找到這裏的?”

“是……”宋滄明想起什麼一樣向後看。

“方陪——”

遠方兩個女子正往這邊趕,一個身後背著琵琶,容貌奪人,一個著裝奇異,小臂與腰腹都露出一塊,正把手攏在嘴邊喊。

“我這就來——”方陪回到屋裏,俯身在一幅畫上添了幾筆,就麻利地把東西往書箱裏收拾。

方陪走出來時,郭翹已經離開,雲長容在與宋滄明搭話,而宋滄明像是沒聽到,隻顧自己數落宋之澗。雲長容臉上流露出幾分不悅。

方陪插在三人中間,道:“相逢即是有緣,小生也沒準備什麼,就以畫相贈。”

宋之澗總算得以解脫,一邊接畫一邊湊到方陪耳邊小聲道:“你那兩個姐姐可真漂亮。”說著,還往兩個女子的方向偷瞟。

雲長容把畫拉開,隻見畫上公子獨立,雖隻是個遠景的背影,倒也氣韻十足,而近景的長劍被橫棄在地,也頗具意味。

他困惑地用手指摸上其中一處,又撚了撚,果真沒幹。

而方陪已經跑遠,跑到一半又轉過身,衝著宋之澗的方向大喊:“我會幫你轉告的——”

宋之澗的臉“唰”道一下子炸紅,趕緊喊回去:“我不是那個意思——”

方陪跟在兩個女子後麵。

“你們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是小直告訴的。”

“啊?那直姐姐呢?”

“她不肯來,要等武林公主這事兒過去後,我們去客棧接她。”那個著裝怪異的姑娘聲音雀躍,她時而把手背在後麵,時而又放回到前麵,“想不到這快雨堂這樣熱鬧,指不定我的如意郎君就在裏麵呢!”

方陪在後麵抿嘴笑。

這三人走在外麵格外引人矚目,尤其是兩個女子,一個麵若寒霜,眉眼都格外淩厲含威,此時一點笑也不露,更顯冷豔,一個皮膚黝黑,反襯出一雙眼睛明亮似水,打扮張揚,卻隻透出山裏一樣的靈氣可愛。

倒是那個書生模樣的少年,氣質雖然幹淨,但文文弱弱的,真不知交了什麼好運才能與這樣兩個美人同行。

今日武林新任共主名單公布,不少豪傑集聚快雨堂。自南方勾結以後,共主之位幾乎全落在了南方,北方雖心知肚明,倒也一個不差的來混個眼熟。而這快雨堂地處不南不北,兩邊都不得罪,又做著寶物與情報的交易,由此來公布,再合適不過。

現下,共主名單與交接信物都還在路上,快雨堂便安排了憑武取物來供眾人助興。

這憑武取物每五年舉行一次,規則都不一樣。這次的寶物全都用黑布蒙著,中途下擂者,連贏幾場,可拿幾樣,連贏二十場者,連拿二十樣寶物之餘,還可從堂中任取一件東西。

台下比武火熱,樓上卻還在寒暄品茶。

宋滄明與宋之澗同坐一桌,旁邊圍了一圈人,都說是要來一睹宋家這對兄弟的風采。據傳聞,宋滄明三歲學劍,天賦奇佳。如今二十四歲便已經少有敵手,又生得一表堂堂,想招他做婿的人不在少數。而宋之澗並不精修武藝,雖讀過不少書,但始終稚氣未褪,武林人來找他,也多半是為了結識他哥。

“哥,那邊有個人在看你,說不定一會兒要過來,你去躲躲吧。”

“沒完沒了。”宋滄明不勝其煩,抓劍就上擂台。

台上之人已經比了七八場,額上滲著薄汗。他比宋滄明大上幾歲,周身的氣場溫和瑩潤。

宋滄明抽劍一掃,對麵的人便快步迎上來,劍刃如閃電般指向宋滄明。而宋滄明應對從容,幾下就化開對方的攻勢,再一掃,一陣勁風便直衝向對方。對手麵色凝重地向後急退,袖子被風灌得鼓鼓作響。

風停後,對手便收劍以示認輸。

“承讓。”宋滄明留在台上。

而比輸的跟著另一個男子上樓。

“這是宋家那個?進步居然這樣子快?”

餘近安點頭道:“那劍意,實在可怕若非苦心劍道,絕不可能有這樣的造詣。”

“那我猜他必是個呆子。”梅屏反就笑了,坐下來觀戰。

宋滄明在台上連勝十場,可說是大放異彩,不少武林俠客目光閃動,躍躍欲試。

一個書生模樣的少年趕到第二十場跳上擂台。

宋滄明神色微變後就一劍逼去。而那書生膽大無比,伸手就接,精準地擒住宋滄明的手腕,劈手下壓。宋滄明五指一鬆,旋身用左手抓住劍柄,竟也熟練自如。

方陪始料不及,靈巧地避閃幾下後,便有自知之明地下了擂台。

快雨堂開始揭寶物上的黑布,卻見一人又執劍上擂台,二話不說,直接出招刺向宋滄明麵門。

宋滄明抬劍一擋,劍鳴欲裂。

郭翹向後跳開三步,收劍道:“你有資格去拿寶物,我去請堂主,還請在此等候。”

寶物的名字被一個一個報出來,宋滄明並不太理會,隻對樓上的宋之澗使了一個眼色。宋之澗就小跑下來挑東西,笑得像是自己贏的。他獨對裏麵的一支點雪笛感興趣,據說這笛子有安神療愈的妙用。

待堂主出來問宋滄明想要什麼時,宋滄明開口就是快雨堂頂上正中的一顆夜明珠。堂主不怒反笑,道:“你若是能自己上去把它給拔下來,珠子就歸你。“

宋滄明撤去幾步就往柱子上衝,快雨堂堂主叫住他,道:“我知道你有這個能力,跟我來吧。”

宋滄明跟著堂主東拐西拐,進了一間寶室,隻見裏頭的架子上擺滿了琳琅的盒子,全半開著。

堂主取下一隻手掌大小的,把弄了一番,應是解開了什麼機關,遞給宋滄明,解釋道:“這與梁上的那個本是一對。”

宋滄明這一近看,更是喜歡得不得了,伸出手指在上麵摸了摸才把盒子蓋上。

“謝堂主相贈。”快雨堂堂主見狀,又看著宋滄明的眼睛緩緩開口:“你的出劍已經少有人及,但也要學會收劍才好,否則劍芒未必不會對上自己。”

宋滄明素來不喜歡這樣說教的口吻,當即就收了笑,應了聲:“晚輩明白。”

堂主又說要送宋滄明劍鞘,宋滄明不受。

外邊,宋之澗抽走了點雪笛,剩下的交由快雨堂暫存。他看見方陪便湊上去。

“原來你這樣厲害,能和我哥過這麼多招,我還沒見過誰敢空手……你的手?”

方陪順著看過去,隻見鮮血正不斷從虎口蜿蜒湧出,地上已積了一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