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沫一直以為那是一個夢:昏暗的房間裏,自己被舉在一個小小的火堆上,周圍圍著一群人,這群人被昏暗的火光照得恍恍惚惚,似魑魅魍魎。不,不隻這群人,這裏的一切都恍恍惚惚,光怪陸離。所以,陳沫一直以為這隻是她小時候做的一個夢,一個奇奇怪怪的夢,所以才會偶爾想起並一直被記住。後來的後來,陳沫和媽媽提起這個夢,媽媽和她說,這可不是夢,這是她兩歲多的時候“魔怔”了,她奶奶給她“送”呢。陳沫表示很震驚,這居然是真的而不是夢,而且是她兩歲多的時候發生的事情!她覺得自己很了不起,能對兩歲多的事情有記憶,應該是天上的仙女無疑了。哦,忘了說了,在陳沫初中的時候,她的媽媽找人給她算過了,說她是天上的仙女,來曆劫的,還找人給她“還”了人,讓她以後一定不要去道觀了寺廟了的那些地方。但陳沫不以為意,一直我行我素。
陳沫出生在北方的一個小村子裏,小村子掩埋在偌大的群山之中,隻在兩個山頂上有人家:一個山頂有十多戶人家,還算熱鬧;另一個山頂就隻有她們家和隔著一個大菜園子的園子西邊的胖奶奶家了,雖然隻是兩家,但兩家都是祖孫三代一起生活,也可以算是熱鬧。
陳沫家和她大伯家是隔壁,這個隔壁可不是現在這種住在兩套房子對門或挨著的“隔壁”,而是一個堂屋,兩邊各一口大鍋,大鍋邊各一張桌子,桌子上各一套做飯用的廚具,再兩邊就是各自家的臥室,兩家人就這樣一分為二的過著日子。而陳沫的爺爺奶奶則住在南邊的小屋裏,三個小家各過各的,卻又在有事或有活的時候一起幹,哦,有架的時候也一起吵。
在這樣熱熱鬧鬧吵吵鬧鬧的日子裏,陳沫媽媽和大伯母像比賽一樣,兩人一年一個,大伯家的姐姐陳萍、陳沫、大伯家的弟弟陳陽、陳沫的弟弟陳晨一個接一個的出生了。
“陳陽弟弟,我們去地裏挖小根菜吧!”五歲的小陳沫左手拎著一個小土藍右手拿著一個小鎬頭,穿過堂屋站在大伯臥室門口向裏張望,看著在炕上玩兒的堂弟說。
“好啊,你怎麼不讓陳晨和你一起去?”
“他太小,不愛帶他去”小陳沫氣哼哼不屑的說, “陳萍姐姐呢,她去不去?”
“不知道幹什麼去了,不用管她,咱倆一起去就是。”
小陳陽從炕上一咕嚕滑了下來,跑到灶台邊上,拿起小鎬頭和小土籃,兩個小朋友溜溜達達向屋後的園子出發了。
兩個小家夥走出屋子,路過院子,經過場園,轉身鑽過杖子來到了屋後的田地邊。北方的初春空氣還有些涼涼的,天空湛藍湛藍的,田裏的地壟上還有去年秋收剩下的露著尖的苞米根,像一列列整齊的士兵。抬眼望去,整個田地就想一條條黑底背上長著一串黃點的大黑毛毛蟲,小根菜冒出或長或短或綠或紫的葉苗,一小堆一小堆的,雜亂無章得長在地裏,像 “大毛毛蟲”身上又突然長出的奇怪斑點。
兩個小朋友拿著小土籃各自跑到了自己選中的“斑點”,把小土籃往身邊一放,掄起半人高的小鎬頭開幹,兩個人背對背越刨越有勁,越刨越遠,穿著花棉襖花棉褲的兩個人,像兩個小彩球,在這一片大田地裏蹦來蹦去……
小陳沫刨得起勁,回頭一看,小土籃裏已經快要裝滿了,一抬頭是一片一望無際的田地,咦?陳陽弟弟呢?找不著小陳陽的她回頭一看,看到遠處撅著小屁股的陳陽在奮力地刨著小根菜。
“陳陽弟弟,我們回家吧~”小陳沫一邊往小陳陽的方向走著,一邊向遠處的小陳陽咆哮到。
“再挖一會兒吧,還有那麼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