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後這人便跟在她身邊,這一跟就是十幾年。
婦人四十多歲的模樣,穿著一身全新的灰綠色交領窄袖裙,外罩一件褐色大袖袍子,頭上隻簪了個扁金簪子,看著她的目光滿是慈祥。
徐歲寧點了點頭,並未應聲。
孫媽媽並未注意到徐歲寧的臉色,仍然繼續說著:“老奴一聽說小姐受傷了,便立刻從家裏趕回來了,小姐的腿怎麼樣?聽說是在祠堂跪傷了?老太君大約也都是為了小姐好,小姐千萬不要怨恨才是。”
“不過若說起對小姐的疼愛,老奴還是覺得滿府裏誰都比不上四夫人,若是小姐覺得委屈,大可去向四夫人訴苦。”
二房張氏與四房李氏都是徐老太君的嫡親兒媳婦,雖然表麵上兩人一團和氣,但是背地裏卻並非如此。
張氏雖娘家已經敗落,但是奈何二房老爺能力大、官職高,又有親女兒在宮中,且張氏又握著府中的掌家大權,府內府外都比四房的李氏吃的開。
四房的李氏出身書香世家,一直有些瞧不上破落戶出身的張氏,可卻處處被張氏壓了一頭,心中一直不忿,所以暗戳戳的和張氏別苗頭。
孫媽媽便是李氏勸服徐歲寧生母選中的奶娘,原是想著借孫媽媽拉近大房和四房的感情,誰知徐歲寧生母在生產時傷了根本,生下徐歲寧一年後便去了。
在教養徐歲寧一事上,李氏落了下乘,可孫媽媽卻一直留在了她身邊。
而這位孫媽媽,也是李氏的得力助手,二房一有風吹草動,她便立刻上前對徐歲寧說四房李氏的好。
所以,這麼多年,哪怕李氏對她從無關心,她也打心眼裏覺得李氏是個好的。
她看著笑的滿臉諂媚的孫媽媽,徐歲寧心中冷笑。
後來,二房、四房與四皇子聯手算計她之事,這位孫媽媽可在其中起到了極大的作用。
而那件事之後,這位孫媽媽便悄無聲息的從她的身旁消失了,她原以為是被二房、四房處置了。
可後來經過多番打聽才知曉,這人拿銀子回了老家,蓋了房子,兒孫滿堂,過得好不幸福!
孫媽媽一直沒等來徐歲寧的聲音,連忙抬頭看了一眼,卻發現徐歲寧正冷眼瞧著她,當下麵色就變了變:“小姐,為何這樣瞧著老奴?”
“沒有,隻是覺著孫媽媽總是這樣貼心。”徐歲寧慢慢說道。
孫媽媽放心的笑了笑:“小姐是老奴奶大的,就跟自己親生的一般,處處為小姐著想,也是應該的。”
徐歲寧點了點頭,不再應聲,慢慢走進屋子中。
孫媽媽隻覺今日自家小姐有些怪,但是想到平日七小姐最是聽她的話,且回來前李氏特地囑咐的那些話,她隻得上前柔聲勸道:“小姐,老奴聽說前些日子,小姐在壽安堂說了些不該說的話,叫四夫人好生傷心。說句實在話,小姐雖然是由二夫人教養的,但是四夫人卻也當您是親閨女般看待的,便是老奴對自己的親生兒子,怕都沒有四夫人對您這般盡心!如今四夫人傷了心,小姐還是早早去安慰安慰四夫人的好!”
阿落站在徐歲寧身側冷聲道:“孫媽媽倒是有意思,咱們小姐受罰你不安慰,卻反過來叫小姐去安慰別人。知道的說媽媽是為小姐著想,不知道的,還以為媽媽當別院的人是主子呢!”
“阿落姑娘這話是什麼意思?自小姐出生,老奴就跟在身邊了,難道還會害小姐不成?”被一個丫鬟冷嘲熱諷的數落,孫媽媽自覺麵上掛不住,有些惱怒:“倒是阿落姑娘,幾次三番挑撥小姐與四夫人的關係,倒是不知是何居心。”
“你......”
“罷了。”徐歲寧擺了擺手:“媽媽若是無事,便下去吧,近身的事不需要你伺候。”
孫媽媽一愣,還想開口再勸兩句,見徐歲寧麵色冷漠,心知不好,隻能默默退了出去。
屋外,孫媽媽瞧著屋內沒什麼動靜,轉身出了院子,直奔四房的院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