銘銘留心。
宸心流陽,
奈何消受。
——貓齋
夜闌殆盡,晨光纖微。
透過琉璃色的窗紙,不能看清屋內。兩個侍婢趴在窗口邊偷偷地朝裏觀望。抬頭看宮匾恍然——納蘭。正是世代君王選妃之所。
走廊的盡頭,閃爍起柔和的燈光。遠遠地走來一人,是一名女倌,梳著盤發,手中提著一隻紙燈,嫣步嫋嫋地朝著納蘭殿走去。
推開殿門時,入眼的隻是石壁、無字無花,隻有一顆如碗口的夜明珠。她站定,定定地看著堪比月明的石頭,接著轉了個身便走開了。她沿著凹凹凸凸的石子路來到了偏南的一間對屋,閉目、回憶今晨:
難缺堂住著劉氏宛詩,一身江南女子獨有的柔弱滋味。而今日更是用了一首琴歌奪得了君的掌聲。
而正對其的屋子裏便是郭子茹,與前者相較則更有風韻千變之感。
再回想,也便再無其他出彩之人。
她走進簷下,正準備抬手吹熄籠燈,卻瞥見了這滿園的晨色,雖說陽光淡淡的,借著燈光依舊可以看清這花花草草。便輕輕垂下了手,她依舊提著籠燈。景象是熟悉,再熟悉不過了。
她轉過身,正對房門,又抬手,欲熄燈。此次卻意外發現了兩個小侍婢正伏在另一間小屋的窗前,身體緊緊地趴在窗欄上。女倌皺了皺眉,抬手不再猶豫,吹滅了籠燈裏的蠟燭,將紙籠擱在了地上。輕輕地走向那兩個小侍女,大約在一丈開外的地方,便已有清脆的蟲鳴聲傳來。很清脆。也正適此時。
晨露朝在,蟲鳴莞兮。
而這鳴聲,正傳從屋內,女倌打量著這間屋子。灰瓦、舊牆,不會是今年新進琅女之住所。
是誰?
她又皺了皺眉,忽的想起有一個人曾經說過,自己皺起眉來很漂亮。不由得用手撫平了眉心的褶皺,勾起唇,低低地笑。
這才抬起頭,看向那兩個侍女。女倌輕輕拍了拍其中一個侍女,侍女一驚,回過頭來看見了她又是一驚。剛想大呼,卻被她蒙住了嘴。小侍女眨著眼,一臉的無辜的模樣。下一刻,女倌便對她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小侍女微微點了點頭,她才將手放下。在女倌放開手的一霎那,小侍女便拉著另一個,逃也似地跑出了納蘭殿。朝西奔去。
晨曦下,女倌看著小侍女腰間的令牌,那是......赤色。
朝露晶瀅,女倌的腰際沒有令。隻有一塊玉,是一枚墨玉。上有單字“璽”。
古史有曰,璽,是子寄也。子寄,是上古之神獸是也,傳:
子寄身色如墨,唯目呈紫,腳下有煉火。尾單,其尾末有銀。臉似狐,非狐,又有狼獰。故從史,劃其為凶獸。而其又能排帝王之妃嬪,是天要姻兮。
女倌推開門,木門似是因為陳舊而發出了“嘰呀嘰呀”的聲響,原來滿是蟲鳴的屋子,一下便靜了許多。現下也隻剩下幾對的鳴曲。屋內的燭光昏暗,可椅子與床、還是可以看得分明。屋裏燃著過氣的舊香,雖有味,但依稀散發著一股濕氣。女倌望著這屋裏的擺設,而裏屋的銅鏡前端坐著一個女人。銅鏡裏,看不清她的樣貌,但烏黑的發,卻是剪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