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對付他,得先想辦法弄走他身邊那兩人。不然怕是有一絲機會,也要給這賊子逃了去。”
“雙刀一劍又豈是那麼容易對付的?何況那人狡詐若狐,若不是絕好的機會,給他洞察先機,以後再想動他,可就越發難了。”
“好在此次天子葉出世,這泥潭不知多少人鋌而走險,牽引了他大部心神。這事未必就不可為。”身著華錦威嚴男子微眯雙眸,目中冷光起沒,悄無聲色地望向其中一臉色從容的中年人:“這小妖孽一日不除,木氏一族祖宗便一日不能正名。你若是還掛念我木氏整一族的生死存亡,便該主動出手,袖手旁觀,便能超身事外?”
中年男子閉目小憩,似神遊天外,感覺不到一絲氣息存在。氛圍為之一滯,這一尊不動的身影仿佛成了世間的中心,將所有目光凝聚過來。冷寂的空氣有如刺骨三九時節。
他起身看也不看眾人,負著手自顧走了去。
“如何是好,他不肯尊大義,態度曖昧。倒是真若是到了緊要關頭,又增變數。咦......”
隻見那百年檀木之上,一個斧劈刀削般的字眼印出“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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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處雅致庭苑裏,迎著一麵碧波綠湖處,流水台閣分明,疊疊簷角掛著一串串精致小巧的風鈴,近水的小台上,一素衣消瘦背影正撥弄著一把古箏,叮咚嬋娟之聲伴著風鈴迎風搖晃聲悠悠地在這半畝方圓清揚。
湖麵泛起熹微迷霧,湖麵雖沒有孤舟漁翁,那箏樂之中卻伴有一縷淡雅,漁翁垂釣的優雅自在之意悠然而生,時而急促,有如魚兒貪吃上鉤清風忽來,時而悠遠,如湖色收斂,霧鎖湖畔......
這箏聲飄離湖麵,忽而急停,聲樂全熄。此時才見,那素衣背影旁,赫然有一處墳塋,白玉堆砌,卻隻是一衣冠塚,上麵孤零零地刻著兩個字“塗山”,竟也飄來一陣淡香.....
“公子,聾三回來了。”
少年嘴角泛起一絲笑意,取了桌旁一方白紗,溫柔輕輕撣去古箏上本就不存在的灰塵。才笑道:“這時候才回,這家夥又不知去哪裏快活了,也罷。那事應該也有些眉目了吧。走,去見見他。”
他欣然起身,他雙耳較常人微長,卻也不突兀,反有種特異靈巧的韻律。麵目清秀,臉色卻也白皙地可憐,像久病不愈病懨子,反而襯得他雙眸愈發明亮。
木晴漫步入了庭苑,這時才發覺,他身側還跟著一人,身形消瘦如柴,小廝打扮,懷中抱著一柄短刃,緊緊跟在他身後不遠。
這時,一古怪的男子施施然從圓拱月亮門進來,為何說他古怪,因為他雙眼竟環了一圈銀箍,可這人輕車熟路,徑直地摸到了木晴跟前來。
他身材不高,像個小老頭,看麵相卻隻是三四十歲的壯年漢子。
“公子。嘿嘿。”聾三像個猥瑣的奸商,偷偷摸了一塊桂花糕,送進嘴裏。這桂花糕也不簡單,采自洛水旁飽飲香露的桂花樹,香眼期便要在朝陽來時打下,配上悅湖山的清泉釀製,瀝幹,看似簡單一道糕點,其中繁複工序足夠普通人家一月用度。帶有入口即化,沁入心扉的舒爽,才可稱得上精品。
可謂是將“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做到了極致。
紅泥火爐子水燒開,木晴沏了兩杯,推到聾三跟前。聾三也不客氣,牛嚼牡丹般囫圇吞了下去。
這人眼睛不能視物,又天生聾啞,卻精通腹語,可一吃東西,便不能說話,倒也有趣。可旁人若是小覷了他,被他羸弱的外表欺騙,才是真真要命。他修行無相藏涅槃經,開了心眼。雖不能視,不能聞,不能言,卻能成為木晴的“眼睛”,其中世事之離奇,實在詭異。
待這廝吃喝舒坦,木晴這才笑而不語看向他。
“公子,天子葉在袈裟山渡苦和尚手中,和尚凶猛,又有八麵金剛斷後,如今已快到乾州地界,金鈴一早先一個時辰出發了。不過看來那些不知死活的人還是不死心,一路過來,已不知多少目光投注近來,還是少不得一番龍爭虎鬥哩。”聾三一改疲懶狀態,似有一股冷光從其銀箍包裹的額間泛起。
木晴用手指輕點著青花茶杯,麵帶笑意:“天子葉事關‘五大夫’,而五大夫又與那地息息相關,有人鋌而走險也無可厚非。隻是,這一次,我勢在必得。”
他忽的回頭,看向湖畔便孤零零的墳塋,語氣猶如春風:“那些灰塵,撣去便是。”
溫柔的春風裏,溫度為之一滯,透出冷冷殺機。
隻有熟悉木晴的人才會知道,這一次,木晴真真動了殺意。那幹瘦的小廝腰板悄然已經挺起,微眯的眼睛闔開一絲罅隙。連一旁沒個正行的聾三也露出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