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記得,秋風瑟瑟的那個黃昏,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二月。他坐在台門口的石門檻上,眼睛始終盯著那正在搬家的螞蟻大群,嘴裏也不知究竟在嘀咕著什麼,總之我隻知道今晚應該是要下雨了。
南方的秋季,天氣比較多變,山裏更是如此。中午還可以穿著短袖,然而到了晚上六七點,要是還需要外出的話,身上就需要添上一件外套以供保暖。同時由於村子裏的年輕人大部分都出去了,並且村中絕大多數老人都形成了早睡的習慣,所以這裏的夜晚顯然是寧靜的。因為我剛剛回到這片我祖先生長過的土地,我並不是很適應這裏樸實的生活習慣。
由於實在是睡不著,我便起身坐在那石門檻上。門口的白熾燈散發著微弱的黃光,但已足以讓我看到,那一片我白天並不關注的池塘與殘荷。我緊盯著看,看著看著似乎入了迷。估計是睡不著以及真無聊的原因吧,反而讓我感到這似動非動的場景,讓今晚變得有趣。
沒過多久,雨開始下了起來。我向來是不喜歡雨的,因為我認為下雨總是會耽誤一些事情,何況南方春秋兩季的雨,一下起來就讓人感覺下不完。不過,今夜的雨卻讓我感到與以往我所經曆過的雨,有那種與眾不同的感受。尤其是當雨滴落在水麵上,泛起微微漣漪的那一刻。我心裏會升起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我問我自己“是喜悅嗎?好像有點,但並不全麵。是好奇嗎?好像也還差點。”但反正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打破了今夜我心中的那片寂靜。
“叔叔你怎麼了?怎麼還不睡啊”二月的聲音突然從我的耳邊經過,我也下意識地立馬起身並反問道:“二月,你不是在你爺爺奶奶那屋睡嗎?你怎麼也沒睡啊?\\\"
\\\"爺爺看門口有個人正坐著,叫我看看是誰。結果發現是你,就讓我來叫一下你,早點去睡。”一口正宗的紹興方言並帶著二月那天真無邪,充滿稚氣的語氣。不經意間將我逗笑了。
“你在幹什麼呢?你為什麼要笑啊,真搞不懂你們這些城裏來的人。”二月追問道。
“哦,沒事的。我隻是在看這池塘,以及今晚的細雨和那飄蕩的殘荷。”我麵帶笑容,但又平靜地回答著二月的問題。
“那玩意有啥好看的,荷花沒了,荷葉也都枯了。算了,我回爺爺奶奶屋裏睡了,你也早點去睡哦。”二月反複叮囑道。
“行,等我看盡性了,就去睡。”我回答道,並笑了笑。
“真搞不懂你。”二月邊走邊喃喃小語,最後走進屋裏,不見蹤影。
這是我和二月的第一次交流,那年他六歲,我的年齡也就比他大一輪罷了。
鄉村的夜晚對我而言是挺漫長的。他不單單隻是寧靜,其實還有許多從未聽過的聲音,會充斥在你的耳畔。並且我總是會去想這究竟什麼發出來的呢(貓頭鷹,青蛙,還有許許多多我不知道的動物)。反正不管怎樣,我總是要到後半夜才能在夢鄉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