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的雪下的綿密,輕輕落在她的大氅之上
她抬起頭,望著被白雪覆蓋了的宮殿,目光幽深。
淺色的襖子已被雪花暈染
聽見細微的聲響,王姮微微側頭
傘外站著一個人,穿著紫色織錦團雲的袍子,腰間係著玉色鑲嵌寶石的寬腰帶,手中提著漆黑色的油紙傘
那雙清俊的眼睛,就這樣靜靜地凝視著她。
他身姿挺拔,眉宇如畫,唇角含笑
一瞬不瞬
她看著他,眼前突然浮現出那天,他從馬背上飛躍而下
那時候的他,肆意橫行。
心緒起伏,溫複堯緩步走近她。
他伸出手,又發覺縉國女子最厭無禮之舉
手指微微蜷縮,王姮垂下眼眸。
遠處的有枝瞧了,不敢多想,輕輕快步上前,“縣主,長公主傳了話,說雪下的大了,身子要緊,還是早早回府罷”
王姮頷首,溫複堯的眼叫她心悸,她不願與他相對,轉過身去,往回走。
雪漸漸小了下來
溫複堯站在原地,望著她窈窕纖瘦的身影,目光幽暗,直至她消失在視線之內
他才收回視線,吩咐跟來的侍衛道:\"派幾輛馬車跟上” 哪怕知曉她身份貴重不缺護衛,哪怕知曉天子腳下無人作亂,但是,他總歸放心不下她
\"喏\"
他的身邊,隻留下兩名貼身護衛
溫複堯坐在馬車裏麵,望著窗外的白茫茫一片,心情沉甸甸的
她的身體並不好,不知這些天,可好?縉國皇帝要將她嫁給別人,他雖到縉國不久,卻也聽聞那人並非君子。
這樣的人,會善待她麼?
他不過他國世子,這些年肆意慣了,原隻想留在縉國一年,如今一晃便是三年。若她嫁人了。
他終於可以離開,卻為何心底空蕩蕩?———————————-—————————-
公主府內
燭火搖曳,明亮的燈火照映在暖閣內,王姮靠著軟枕坐在榻上。
榻旁跪著幾名丫鬟,低頭不語
少女手撐在額頭,神情倦怠。 有枝心中歎息,本是僭越,卻仍是開口:“縣主何必將溫世子拒之千裏之外… 便是婢子不懂也知曉世子是極好的人”
“他是極好的人,我與他一起,會拖累他”
有枝不是蠢人,她原也是書香門第的小姐,家中獲罪因緣巧合下被王姮所救,留在了她身邊。 聽到王姮的話,她自然明白了。 有柳不同,她是長公主府的家生子,性子直,人也爽利,她悶悶開口:“縣主說的什麼話,哪有如此貶低自己的?” 依有柳看,滿上京便沒有比她家縣主更要好的人了
縣主人美,又頂頂聰慧,對下人也好,又會掌家,總之千好萬好,絕沒有縣主配不上的兒郎。
王姮輕笑:“傻丫頭,你以為我在說場麵話麼?戲唱的久了,在你們麵前還作戲,那得多累?” 她頓了頓,接著道,\"溫世子確實是極好的人,不過,我和他終究是不同的,我不能連累他\"
“他雖是世子,可自己的國朝卻沒這檔子兒事兒,我雖是縣主,明著瞧千好萬好,可內裏兒…” 王姮頓了頓,\"誰知道呢,總有一天我自然會被拋棄。\"
這種話,也隻能在有枝和有柳麵前說說,她不信任其他人,她也清楚,這一天不會久了,這條路她終究要走。
有枝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什麼,可終究沒有出口
溫複堯燦若驕陽,驍勇的兒郎,她卻不敢多瞧,既然要一條路走到底,她不願有,也不敢有不該存在的牽掛。
他的人生且有的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