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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在臨近霍懷安生辰宴之前,霍靖川特地來找了她幾次,說是此次設宴無需她親自操辦,但畢竟她是安兒的養母,還是得出點力。
至少,去給大家發發請帖什麼的。
顯然,這段時間,霍靖川一心操辦霍懷安的生辰宴,一心想要借用這個生辰宴來達成自己的目的,可願意接下邀請函,或是表明決定會來的達官顯貴,卻是屈指可數。
他親自上門宴請,都能感覺到對方明顯疏離和敷衍的態度。
所以沒有辦法,隻能是找上了景鳶。
但,景鳶還是冷漠的拒絕了,她說不插手霍懷安的生辰宴,便是絕不插手。
霍靖川開始是好聲好氣的求,到最後發現根本勸不動景鳶,便又是勃然大怒。
可不管他是什麼態度。
在景鳶那兒都掀不起半分風浪。
最終,霍靖川還是用自己的法子,來宴請那些人來為自己的兒子慶賀了。
景鳶領著白芷,一襲華服出現在了生辰宴上。
她目光環視霍府。
這場生辰宴倒是辦得奢華盛大,看得出來的確是極其用心的。
不過,完全無法和前世,她砸下重金為霍懷安設下的生辰宴相比。
霍懷安穿著小壽星的衣服,打扮得可可愛愛,與霍靖川一同站在門口迎客。
這會兒,人倒是乖巧無比,霍靖川讓他做什麼,他便是做什麼。
景鳶原以為,這場生辰宴,來的估計最多也就是一些小官富商之流,像那些稍微有些地位的,定是不會走這一遭。
畢竟如今霍府誰都恨不得躲遠些,省得惹上一身騷。
而且誰人不知如今駙馬在公主麵前失了寵,公主待駙馬已經完全不如從前,不少人又怕來了會得罪景鳶。
這也是前些日子,霍靖川會找上她的最大原因。
隻是……
今日一見,倒是熱鬧無比,達官顯貴,甚至是皇宮之中都來了不少人。
景鳶微微挑眉。
看來,晏初昨天同她說的,倒是真的了。
這霍靖川還是有點小聰明在的。
知道讓她親自出麵,用她的麵子來宴請賓客是行不通了,所以改為另一種方式。
這些天,京都之中盛傳——
霍家養子霍懷安,也就是今日生辰宴的主角,曾因不聽話惹了公主養母生氣。
但現在他已經改過自新,並且為了得到公主養母的原諒,主動獨自一人奔赴外城,靠著自己的能力拜得了一位名師。
他為了求得公主母親原諒,且為了證明自己徹徹底底的改變。
他將會在今日生辰宴,讓公主母親看到自己的改變。
這個消息一經傳出。
那些個權貴們自然是會忍不住幾番猜測的。
畢竟,曾經公主對於這個養子,可謂是疼愛有加,當成了自己親兒子來對待的。
現在公主生氣,不過是因為養子不聽話。
可好歹是養在身邊那麼多年的養子了,養子要是真願意改的話,公主定是會心軟的吧?
誰家母子還能有隔夜仇呢?
所以,這般一想,那些個權貴還是吭哧吭哧拎著禮物趕過來了。
萬一這養子我要是重新抱上了公主的大腿,那他們今日不來參與生辰宴的,不就得罪了公主?
來上一趟看看霍家目前的局勢,再做之後的定奪反正也不虧。
無需景鳶出麵。
便也借助了景鳶的勢。
景鳶輕嗬一聲。
無妨。
借就借吧。
反正,今日生辰宴,究竟是他翻身之戰,還是埋他的墳地,還說不準呢。
所以,當然是觀眾越多越好呢。
景鳶入座,那些個官家夫人連忙迎上來,齊聲與景鳶打招呼。
而原本僵坐在位置上,想與眾人攀談,卻隻被隨意敷衍應了兩聲的霍氏看到這一幕,忍不住攥緊了帕子。
她早已明白了霍家現在的局勢,也完完全全明白了霍家如今,得靠長公主才有表麵的光鮮。
她已經多番忍讓了。
可看到這一幕,她還是忍不住有些羞憤難堪。
“婆母。”
景鳶與眾人頷首算是回應,而後偏頭看向霍氏,懶懶聲線卻華貴無比。
這一聲,便是令那些高門貴婦視線朝霍氏看了過去。
景鳶這一聲,算是讓霍氏長了臉。
那些高門貴婦看向自己的眼神,也不再似之前那般敷衍了。
霍氏方才因景鳶出現,奪走所有風光,與自己形成鮮明對比的不悅,在此刻都盡數煙消雲散了。
她甚至覺得,相較於那個上不了台麵的容婉棠,公主才是真正能擔得起霍家主母大任的人。
公主能給足她底氣,能讓她在人前,擁有地位。
一瞬間,霍氏看向景鳶的眼神都溫柔了許多。
她已經越發覺得,有長公主這麼個好兒媳,當真是霍家的福分。
她決定,今日生辰宴之後,便和自己兒子好好聊聊,讓兒子與那容婉棠徹底斷絕關係,和長公主好好過日子。
至於霍懷安……
為了避免日後被景鳶發現,引發夫妻兩人的感情。
她決定還是將霍懷安給送走。
反正,以後公主還會有自己的孩子,她依舊可以抱孫子。
隻要霍靖川願意收心,願意將所有心思放在公主的身上,公主一定會原諒霍靖川,重新回到從前那樣,對霍家言聽計從的時候。
到時候……她也一定不會像以前那樣對景鳶了。
這麼想著,霍氏都似是已經想到了以後,霍府如何飛黃騰達,她如何回到從前,被眾位高門貴婦包圍的日子了。
景鳶神色淡淡,領著白芷入了座。
霍氏以為,她當真是在幫她嗎?
太天真了。
天真愚蠢,又極其可笑。
她方才給霍氏的麵子,不過是讓霍氏明白,她的身份,她的權勢,才是霍氏這三年奢靡、高高在上生活的底氣。
更是讓霍氏清楚的明白,霍家和她之間的差距。
也是讓霍氏清楚,她願意給,霍家便有她想要的榮華,若她不願,想要收回,霍家便一無所有。
讓霍氏產生這樣的想法之後,這可是能讓待會兒發生的好戲,變得更加精彩呢。
來的眾人呢,其實一個個也都是在看景鳶的態度,琢磨著自己此行究竟是賭對了還是賭錯了。
在看到景鳶給霍氏顏麵後,一個個倒是鬆了口氣。
看來,長公主還是顧念著霍家的,還是願意給霍家這個認錯的機會的。
陸陸續續,賓客全都到齊。
這種熱鬧,對霍府而言已經是久違了。
霍靖川看著滿座的高門權貴,暗中暗喜,一手摸了摸霍懷安的腦袋:“安兒,待會兒在母親麵前,可得好好的表現,這是你能回到母親身邊的唯一機會了,知道嗎?”
霍懷安用力點點頭。
霍靖川滿意笑了笑,抬眸朝著賓客之中,那最為引人注目,尊貴優雅的女子。
周遭高門夫人紛紛圍攏上前,與其攀談,甚至連帶著他的母親霍氏都被不少高門夫人圍著。
他唇角微彎,深深凝著景鳶的眼神裏,都多了幾分溫柔的笑意。
果然,還是得需要景鳶這般的女子,才能給霍家帶來無盡榮華。
今日之事,他必不能失敗了。
他要讓景鳶,徹徹底底的屬於自己,讓他的計劃,再無隱患。
就在這時。
人群中突然發出一陣驚呼。
霍靖川看過去。
卻是見一襲深紫長袍,風華絕代的男子緩步而來。
那張矜冷似仙的容顏,極具辨識度。
周身散發的氣場,亦是令人下意識便不由恭敬起來,紛紛起身,衝著來人行禮。
攝政王!
霍靖川瞳孔一震,視線猛地朝著景鳶看過去。
便見景鳶亦是如眾人一樣,聽到驚呼,循聲看了過去。
在看到攝政王之時,景鳶眼底亦是掠過了一絲震驚,似是根本沒想到,攝政王也會前來。
看到這裏,霍靖川便鬆了口氣。
今日霍懷安的生辰宴,攝政王親自過來為他兒子慶賀自然是更讓霍府增光,也是更加提升霍懷安地位的。
隻要攝政王過來,不是因景鳶,那就可以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最近這段時間,景鳶對於他的態度變化太過於明顯,他總覺得……景鳶和攝政王之間,似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幸好,隻是錯覺吧。
攝政王的到來,自是讓那些原本還有些忐忑的賓客們,多了幾分欣喜。
往年,攝政王可是除了小皇帝的生辰宴之外,任何人都無法邀請到他的。
這會兒主動來了霍家一個養子的生辰宴,想必……定是其中有什麼緣由。
看來,長公主原諒這個養子,是遲早的事了。
於是,宴會便這般直接拉開了序幕。
霍懷安所有的表現下來,倒是可圈可點,全然不見之前的野蠻和暴虐了。
而他每回在眾人麵前展現出自己才能之後,就會朝著景鳶看一眼,小心翼翼的期盼著能得到景鳶的認可和讚賞。
隻希望公主母親,能真的看到自己的變化,願意原諒自己。
霍靖川也是每回都會在霍懷安展現一項才能之時,便會扭頭看向景鳶,詢問景鳶意見。
景鳶神色淡淡,倒是應了聲:“尚可。”
雖然這聽上去像是敷衍,但好歹……也是誇獎啊。
反正將這句話當成是長公主對養子的認可,那就行了。
也就達成他們所想要的目的了。
在生辰宴瀕臨最熱熱潮的時候,一個巨大的粉色壽桃被送了上來。
接下來,便是小壽星與自己的父母,一起切下壽桃,接受全場祝福與慶賀的時候。
壽桃一被送上來。
霍靖川便握緊了自己兒子的手,垂眸看著兒子,眼神充滿鼓勵。
接下來,便是今日這場生辰宴的最大目的了。
而這一次,必須成功,絕不能失敗!
霍懷安看著壽桃,又看了看端坐在一側,那矜貴優雅,神色淡漠的公主母親。
他攥了攥拳頭,眼神多了幾分堅定。
而後,他抬步朝著景鳶的方向走了過去。
“公主母親。”
他恭恭敬敬朝著景鳶拱手,行了個標準的禮。
這可是霍懷安在景鳶身邊這麼多年以來,第一次看到霍懷安向她行禮呢。
景鳶眉梢微挑。
餘光卻是驀地掃到了一雙深邃如墨曜石般的眸子。
那雙墨眸之中,含著一絲淺淺淡淡的笑意。
當察覺景鳶看向他時,男人緋色的薄唇微微上揚,唇瓣微動,無聲的吐出了四個字——
“好戲上演。”
景鳶眉眼鴉羽般的睫羽微微垂下,遮掩眼底漫開的笑意。
敢情,這個男人這個時候跑過來,其實隻是為了過來看看這所謂的好戲嗎?
不過,今日的戲,的確是精彩。
恐怕,也的確需要晏初這個攝政王出麵幫忙呢。
再抬眸之時,她眸中的笑意已經斂去,神色淡淡的對上了霍懷安恭敬又充滿希冀的目光。
“公主母親,方才安兒所展示的一切,皆是三年來,母親對安兒的栽培。”
霍懷安見她看向自己,立即開口說道:“經過這一月的反省,安兒已經徹底知道了自己錯的有多麼離譜,也知道了公主母親對我的悉心照顧和教育,是安兒之前辜負了公主母親的期望。”
“現在,母親是否看到了安兒的變化?”
最後這句話,他問得小心翼翼,麵上的神色都透出了幾分緊張和擔憂。
景鳶麵上的神色,始終沒有什麼太多的變化,眉眼間亦是神色淡淡的情緒。
隻是聽到霍懷安的話時,眉梢微微的揚了下,似是有些意外,他竟是會朝她低頭一般。
而這一抹微妙的變化,霍靖川自然也是捕捉在了眼裏。
他也立即上前,直接開口道:“這些天,安兒為了能夠讓你滿意,當真是吃了不少苦。
孩子嘛,多多少少會有些不聽話的時候,當娘的,也不要和孩子計較那麼多。
如今安兒有心改變,也願意努力,你這個當母親的,也就莫要再生安兒的氣了。”
他笑得溫和,拉著霍懷安的手,便朝著景鳶的麵前走了過去。
“今日是安兒的生辰,安兒一直有個生辰心願,希望他的公主母親可以滿足他。”
霍靖川說著,便捏了捏霍懷安的手。
霍懷安離得景鳶近了,便更能清楚的聞到景鳶身上傳來的那股鬱雅清冷的香味。
這種味道,曾經一直出現在他的周圍。
可他卻厭惡至極。
如今卻是有些貪戀,貪戀這份屬於公主母親的溫暖。
他緊了緊拳頭,突然猛地朝著景鳶跪了下來,他抬眸,看向景鳶時的眼神格外的堅定。
“公主母親,安兒想要堂堂正正,喚你一聲母親。”
他說出這句話時,霍靖川的眉眼明顯放緩了下來。
而周圍那些賓客,一個個卻是神色各異了起來。
堂堂正正喚一聲母親,這意思不就是……
而這個時候,霍靖川便已經直接開口:“公主,看在安兒如此誠心的份上,不如……我們就將安兒收做嫡子吧。”
他垂眸看了眼霍懷安,摸了摸霍懷安的腦袋:“聽聞,我不在的這三年來,都是安兒替我陪在公主的身邊,我看得出來,公主是真心喜歡安兒的。”
“而安兒的生父,又與我是並肩作戰的兄弟,又為了我而死,於情於理,我們霍家,都得好好待安兒。”
“所以……我想趁著這個機會,想和公主一起,將安兒收做嫡子。”
他突然頓了頓,又加了句:“當然,安兒的存在必然不會影響公主與我的孩子。”
他看著霍懷安,眉眼露出了懷念之色:“若戰友在天之靈知曉安兒過得好,定然也是會倍感欣慰吧。”
眾人聽著這些話,心裏都不由打起了鼓。
一個個都朝著景鳶看了過去,想要看看景鳶對此究竟是什麼樣的態度。
景鳶心底冷嗬一聲。
為了能讓霍懷安成為霍家嫡子,成為她景鳶的嫡子,倒還真下得了嘴去咒自己。
已經這麼迫不及待了啊。
景鳶眉梢微挑,淡涼的視線落在了霍靖川的身上,微微勾唇忽而笑了起來:“這麼說……駙馬是希望,將這養子,記上皇室玉牒的意思?”
在大元國。
長公主的嫡子,那便是會被記上皇室玉牒的。
記入皇室玉牒,可就算得上是皇室之人了。
讓一個養子,成為皇室之人,還占了一個嫡子的名頭?
這膽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這野心……也未免太大了。
即便這養子,是戰場之上的遺孤,是駙馬戰友的遺孤。
但能得長公主培養,被長公主收做養子,這已經是他天大的殊榮了。
現在居然還想成為長公主的嫡子?
要知道,長公主如今成親三年,也未曾有過自己的孩子。
又怎麼可能將養子收做是嫡子呢?
可……偏偏,這養子,哦不,更準確來說,應當是這養子背後的霍家,在這個節骨眼上,讓一個六歲的孩子自己主動提出這個請求。
顯然是故意而為了。
畢竟,一個六歲的小孩子,自然是不可能有這般深沉的謀算。
這背後定是有人在教他啊。
而被背後的人是誰……
不言而喻了。
一時間,所有人看向霍靖川的眼神都多了幾分探究的神色。
今日是這養子的生辰宴。
而且這段時間,外麵全都在盛傳,這霍家的養子為了得到長公主的認可,付出了多少多少的努力。
搞的好像……
這養子便是為了景鳶而活的一般。
而在養子生辰宴上提出這個要求,那完完全全就是將長公主給架了起來。
這答應也不是,不答應也不是。
進退兩難了啊。
霍靖川似是也沒料到,景鳶會主動提及玉牒的事情。
他的的確確從一開始,就是想要將霍懷安記上皇室玉牒的。
隻要擁有皇室之人的身份。
霍懷安的身份便是水漲船高。
這對霍家隻有利益沒有害處。
隻不過,霍靖川並不打算現在就提出來。
畢竟循序漸進嘛。
一下子提出兩個要求,隻會讓景鳶察覺到什麼。
隻要霍懷安能成為景鳶的嫡子,被記上玉牒,也就是遲早的事情。
但現在,景鳶自己都主動提了出來,他如果說沒有這個想法,之後再走自己的計劃,便是行不通了。
所以,他想了想,還是開口說道:“是,既然安兒成了公主的嫡子,自當是要記上皇室玉牒的。”
周遭賓客倒吸一口冷氣。
沒想到駙馬居然還當真存了這個想法。
隻能說……駙馬這野心,實在是有些太大了。
若是想用孩子套住公主。
那便努力讓公主自己生一個屬於他們兩人之間的孩子啊。
他們著實是有些想不太明白駙馬此舉的目的。
不過,不管駙馬目的如何,也是端看公主的態度了。
景鳶忽而輕嗤了一聲,眉眼如絢爛的繁花盛放,明豔無比。
一雙狹長的鳳眸,都因笑,而微微上揚,勾出幾許嘲諷的冷弧。
她殷紅的唇瓣微揚,緩緩張開……
就在她要說話的時候。
霍靖川卻是突然搶先開了口:“公主,你曾經那般疼愛安兒,也是將安兒當成了自己的親生兒子一般疼著愛著護著,想必……定是不願意看到安兒難過失望,傷心欲絕吧?”
“你可知,安兒如今已經受不得半點刺激了?”
他問出這句話的時候,眉眼間一片哀戚的神色。
“爹爹……”
霍懷安聽到這話,像是被嚇到了一般,瞳眸一震,連忙拉住了霍靖川的手:“爹爹,不要說……”
“安兒,你為了你的公主母親做了什麼,這些應當讓公主知道。”霍靖川握住了霍懷安的手,像是給予他什麼勇氣一般。
他緩緩彎下腰,將霍懷安給抱了起來。
然後抬眸,再度朝著景鳶看過去。
霍靖川麵上的神色變得肅然,而霍懷安抿著唇,雙頰微微發紅,卻又有些小心翼翼的看向景鳶,似是想要知道,景鳶在知曉一切過後,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
景鳶微微挑眉。
這會兒,倒是在她意料之外了。
她原以為,霍靖川最多就是借用這些時日,霍懷安為了她的努力,讓她將霍懷安給認了下來。
沒想到……
還有其他法子嗎?
不愧是所謂的男主。
景鳶來了幾分興趣,倒也不直接回答霍靖川的話,而是饒有興致的問:“哦?說來聽聽。”
那般漫不經心的態度,令霍懷安眼眶微微紅了紅。
霍靖川也微蹙了下眉頭。
但想著自己待會兒要說的話,必然是能讓景鳶改變心意。
他深知,景鳶想要的是什麼。
他抿了抿唇,直接開口說出了早已在心裏腹稿了無數次的話——
“公主可知,安兒因知曉自己的任性傷了公主的心,辜負了公主的期望,有麼多的傷心欲絕?”
“安兒尋了公主幾次想要求得公主原諒,公主不屑一顧,甚至言語中傷,所以……所以導致安兒有了輕生的念頭。”
說到這裏的時候,霍靖川都哽咽了一下。
霍氏這個時候站了起來,一把抱住了霍懷安,淚水嘩啦啦的流:“我可憐的孫子,當時就差那麼一點點……差那麼一點點便救不回來了啊。”
她哭著,還將霍懷安衣袖給撩了起來,露出了手腕上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這傷痕一出,驚得賓客們連連抽吸冷氣,瞳眸瞪大,不可置信。
這般小小年紀……
竟是會因得不到原諒,而尋短見了?
看到那道傷痕的時候,景鳶都有些詫異。
霍靖川當真是為了自己的目的,連兒子都能這般利用啊。
這傷口……
可是實實在在的傷口啊,可不是什麼裝模作樣的假象。
景鳶嘖了一聲。
這倒的確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霍靖川這個時候又開口道:“前些日子,安兒主動前往杜府,跪在杜家庶子的麵前,懇求著杜家庶子原諒。而後,又去了國子監,在紀太傅的學堂門口跪了一天一夜,直至昏迷了過去,才肯作罷。”
“想必那個時候,他便已經做好了輕生的準備,想要在離開之前,為自己曾犯下的錯事道歉,他直至最後的時候……心裏所想所念,都是他的公主母親是否會因為他的道歉,他的離開,而原諒他呢……”
“將安兒救下來的那一日……安兒本來並沒有任何求生意誌,一心想要赴死,大夫都束手無策,若非……若非我在安兒耳邊說,隻要他醒來,好好改變,讓你看到他的變化,就一定會回到從前那樣,你會待他宛如親生。”
“安兒醒了我,我知他活下來的希望,全都是因為你,所以我騙了他說,你素來最為在意的便是學業,隻要你能在學業上有所進步,你便會原諒他,甚至收他為嫡子,記在你的名字,成為你真正的兒子。”
霍靖川深深地看向了景鳶:“正因為有了這個信念,安兒才有了活下去的勇氣,才有了想要努力奮鬥的力量,他獨自一人前往臨城拜師,耗費的那些辛苦與努力,隻有他一人知曉,而這一切,都是為了公主……”
他聲音愈發哽咽,在側眸看了眼霍懷安時,他猛地了下來,雙目真誠而懇切:“是我騙了安兒,想要給安兒求生的欲望,可如今……如今安兒用自己的努力,拜得名師,且如此努力,若……若公主在他生辰宴上拒絕,安兒定是會……會痛不欲生啊!”
“這種充滿希望又墜入絕望的感覺,公主你不會懂的!”
“所以,我懇求公主,圓了安兒的願望吧,我霍靖川以後就是當牛做馬,也定是會報答公主的恩情!”
這聲情並茂的語氣,與那張俊逸非凡,令人動容的神情。
再加上霍氏在旁邊配合的哭嚎,與霍懷安紅著眼睛,卻倔強的沒有落下眼淚來的模樣。
實在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啊。
這霍家養子當真是為了求得公主原諒,是煞費了苦心。
一時間,賓客之中倒也有人為霍懷安說起話來。
倘若霍懷安這個六歲孩童當真有如此魄力,能為了取得公主的原諒,如此的努力。
想必日後也定是會好好報答公主的養育之恩。
且,這霍家養子也的確是優秀。
聽著賓客們的議論,霍靖川眉眼間閃過了一絲喜色。
果然,這一步棋他沒有下錯。
這便是操控輿論的感覺。
隻要輿論在手。
景鳶被架在了上麵,便是沒有任何的後路可退了。
這些話一出。
景鳶現在的確是被架在這兒了。
霍靖川這一步棋走得險,卻是妙。
人家養子都為了她輕生了,好不容易給救回來,還是因為以為她會原諒他,才這般努力拚命。
也就是說,她現在是養子活下去的希望。
要是她拒絕了,那也就是掐斷了養子生的希望,那也就是逼養子去死啊。
而這個養子呢,又被霍靖川給安排了一個極好的身份——戰死將士的遺孤。
想想,一國公主,逼死戰死將士的遺孤。
一旦這句話傳了出去,隻怕會引起民憤。
屆時,國威與民心皆毀。
也難怪……霍靖川從一開始,表現的就這麼自信。
景鳶狹長鳳眸微微眯起,淡淡地看向了霍靖川。
霍靖川也正滿目真切的看著她,隻是眉眼之間,明顯流露出一絲得意的情緒。
如今的他,倒是越來越無法掩飾自己的情緒了呢。
而他好像還未曾察覺到這一點。
景鳶微微勾了勾唇,眉眼平靜無波:“霍懷安。”
她就這麼輕輕地喚了一聲。
便如同三道驚雷,轟然在霍家幾人的耳畔邊炸開。
霍懷安抖了一下,泛紅的眼眶一瞬不瞬朝著景鳶看過去,滿目希冀。
“你當真想要成為本宮的嫡子?”景鳶嗓音漠然問道。
那涼薄的口吻,讓霍懷安覺得有些冷。
直至霍靖川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推了推他,他才用力點頭:“是,安兒想要堂堂正正稱您一聲母親,想要成為您真正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