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融做了一個夢,醒來後發現額頭上都是冷汗。很多景象從他眼前一閃而過,這些都是屬於蘇輕的過去。
他夢到床底狹窄的空間,沾著鮮血的黑色皮鞋,一連串的槍響,以及蘇輕母親奄奄一息的麵孔,拚盡全力張開嘴,對藏在床下的蘇輕無聲地說:
“別出聲——”
“嚓”
雲融從夢中驚醒,看到在床腳不遠處的椅子上閃著一明一滅的微弱火星。
似乎嫌煙頭的火星太小,又是“嚓”的一聲,打火機的火光騰起,照亮了男人分明英俊的側臉。
餘燼不知何時回到這個房子,走進房間,坐在黑暗中,不知道坐了多久。
“怎麼醒了?”餘燼感官敏銳,很快察覺到不遠處的視線。
隨後他意識到雲融不能說話,叼著煙“嘖”了一聲,起身將身下的板凳拿到床邊,重新坐下。
在蘇輕的記憶中,他在照顧餘燼的那段時間裏,餘燼也跟著他學了些手語,因此餘燼是能夠看懂雲融手語的。
【做了個噩夢。】
雲融沒有隱瞞,他的額頭上還有些冷汗,將碎發打濕了,粘在太陽穴兩側,看起來又乖又可憐,臉色還有些蒼白,像是還沒從噩夢中緩過神來。
“又做噩夢了?”餘燼皺了皺眉頭,想起之前住在蘇輕家中,每隔一段時間他都會做夢驚醒,然後從床上坐起來,得緩好一會兒才能重新睡下。
不知為何,就算餘燼不怎麼在乎這段獨特的經曆,也不時常關心蘇輕,最近卻常常能回憶起與蘇輕待在一起的日子。
餘燼曾經問過蘇輕到底做了什麼噩夢,但看起來溫柔的蘇輕隻是搖了搖頭,然後用輕緩的手勢對他說:【快睡吧。】
那是餘燼最先學會的手語,因為他那時因為內部衝突不得不兼顧多方麵問題,就算受傷頭疼晚上也睡不著,總是熬夜看著天花板頭腦風暴。
蘇輕纖細修長的手指在胸前比劃,強迫他閉上眼睛。
本來餘燼還想說些什麼,但抬眼又看到蘇輕皺著眉頭,咧了咧嘴,用手揉了揉左臉。
隨後又像是意識到了什麼,掩飾般地放下手,還有些心虛地瞥了餘燼一眼,像是害怕他看到一樣。
下一秒,下巴就被餘燼伸過來的大掌鉗住,床頭的台燈打開,雲融被迫張開了嘴。
他像是有些著急,臉都皺了起來,柔軟有彈性的臉頰肉在餘燼的手指下掙紮。
餘燼借著光,看到了蘇輕的蛀牙。
“我聽李小榮說,秦盛總是給你帶甜點?”餘燼問。
雲融連忙擺手,掰著餘燼的手想讓他鬆開。
餘燼順勢鬆開了手,在鬆開的瞬間又鬼使神差地回憶了一下雲融臉頰的觸感。
【醫生沒有給我帶很多,是因為我之前就有蛀牙。】
餘燼看著雲融的手語,哼笑一聲,將手裏的煙撚滅在煙灰缸裏。
隨後,他用手指指了指自己,又小幅度地擺了擺手,最後將左手四指沒在右手手掌後。
【我不信。】
雲融看了看他的手勢,又抬眼去看他,一雙黑色的瞳孔在台燈暖黃的燈光下有著別樣的水亮。
餘燼繼續比劃,他的手語帶著種懶散勁兒,卻又能讓人從中感受到某種鋒銳的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