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聊與煩躁。
情緒如波濤般洶湧著,壓也壓不下去。game一旦開啟,不通關的話就是無法結束的,這一點聊生作為一個遊戲資深玩家可謂是了解的一清二楚——
但同理,她也知道自己的興趣通常都難以維持過長的時間。在短暫的興趣被勾起後,隨之而來的便是被操縱著走的,不受自我掌控的煩躁。
不知時常,不知劇情走向,不知過去未來。猶如黃沙裏等待死去的羔羊般。
聊生以太自小便是一個極為成熟的人,由於母父愛好藝術,無論書籍畫作還是電影與聲樂,這一切都是引導她進行思考的事物。而最具有代表性的《楚門的世界》,一個作為“遊戲人生”的標誌性作品,聊生曾在夜裏獨自思考。
做一個假設,首先要確認自己的人生是否為遊戲,其次要對“外界”的危險程度進行推測,以及倘若是,那麼自己身在這裏究竟是保護還是被圈養……
每一步都要極為謹慎,一旦踩中地雷便是萬劫不複。因為即便是類似,也極有可能是與電影截然不同的存在。
聊生以太坐在窗邊的陽台上。她是喜歡夜晚的。夜晚是一個容易讓人冷靜的時刻,大部分人都安然入眠,街道上的光線寥寥無幾,所以色彩也顯得尤為單調。
她最後得出了一個令人不甘而無可奈何的結論:無論於她而言世界究竟是什麼樣子,隻有接著過下去和死亡兩種選擇。
九歲的聊生以太曾推開窗戶向上望去,被陰雲遮住的天空看起來是那般遙遠。她猜測死後的世界:是會像基督教說得那般有天堂和地獄之分;還是像東方流傳的那般全部進入地府,根據生前的功德去步入應得的輪回呢?
彼時聊生還是個小孩子,她懂得什麼是生死,卻不懂得生命和死亡都會帶來和失去什麼。於是她出於好奇,向下望去。
寬敞的馬路有行人,有飛馳而過的汽車。居民樓外側白色的水管一直向下,還有路邊那些瘋狂的雜草。
她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九歲的聊生以太想起腦海中的天堂和地獄,想起奈何橋三途川,想起渾身金光燦爛排列兩側的羅漢和佛像,那些睜著無數隻眼的巨大天使掉落在夜的叢林中。
於是她栽倒身子,向下墜落。
——高空墜落的時候,渾身都是失重感。
衣角被風獵獵吹起,風似乎穿透了整個身體。聊生有些恍惚地想,可能所有那些廣為流傳的說法都是錯誤的,所有的電影小說也都是錯的——沒有複活節的亡靈和祈禱成佛的鬼。因為大家在死去的時候都隻會變成一陣輕飄飄的、沒人在意也沒人能夠抓得住的風。
最後她還是沒有死。
就好像是命運欽點的一樣,聊生以太躺在消毒水味的病床上,屋外傳來護士們的竊竊私語,隨後她被告知母父死了。好像母父就是為了代替她的死亡而死的那樣。
並盛町依舊是一個寧靜的小鎮。
遠在東京死亡的母父,看不到屍骨也沒有所謂的最後一麵或是口信。警察對其含糊其辭,勸誡她用心學習好好長大,她也隻是得知參加的展覽會場遭到了恐怖襲擊一事。
槍擊,火焰。
聊生以太的身體自愈力很強,第三天就出了院,幾乎沒人敢相信是那個當初遇見時候生死不明的小女孩。
聊生以太回到家裏,脖子上掛著母親為她戴上的戒指項鏈,她看著鏡子,卻並不感到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