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雪君十八歲,嫁了人。

虞雪君二十五歲,死了丈夫。

在長達七年的婚姻生活裏,她守了整整七年活寡,從未見過她的丈夫一麵。

祝府在京中家大業大,祝家大郎祝行玨奉朝廷命令駐守西北,封號絕勇將軍,戰功赫赫。聖上有感,特賜婚,將虞家小女兒虞雪君指配給他。

祝行玨以往逢年過節,回京述職還能順道回家看望一次,成親後卻連夜奔赴西北,往後七年的時光裏,隻跟家裏來往信件,無論家裏人說什麼也不肯回家,甚至三過家門而不入,祝家主母每每逼問,就以戰事繁忙為由拒絕,年複一年,日複一日,直到祝行玨戰死沙場的消息傳到京都。

祝行玨戎馬半生,去世時不過三十出頭,百姓都道英雄長眠,可歎可惜。

而虞雪君,守了七年活寡,這下真成寡婦了。

就在眾人以為祝家要絕後之時,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自西北傳遍京城。

“聽說了嗎?祝家有個流落在外私生子。”

“原來那祝行玨放著美嬌娘不肯回家,是早就在外麵有人了啊。”

一時間,關於祝府的流言蜚語四起。

此時祝家的人才知道,祝行玨在西北早有心儀之人,並且還有了一個兒子,知道自己拒不了聖上指婚後,便再也沒有回來過。

他一去倒灑脫了,祝府卻絕了後,連帶著虞雪君也要飽受非議。

雖然她什麼都沒做錯,可世人總對男子寬容女子苛刻,丈夫不疼不愛,也要怪那女子自己留不住丈夫的心。

因此,祝行玨死後不到一年,祝府就把那個流落在外的獨生子接了回來。

接回來的那一天,祝府上上下下跟過大年似的,圍滿了人,都好奇這祝府唯一的獨苗長什麼樣兒。

虞雪君此時正坐於正堂側位的椅子上,穿戴整潔,一絲不苟。

李管家領著人進了來,先行了個禮。

“夫人,我把小少爺帶來了。”

“快上前來讓我看看,我的大孫子。”正堂上方坐著祝府主母王老太太,老太太喜笑顏開地說道。

管家側身站到一旁,這時才見得他身後的少年,約莫十五六歲,衣衫整潔,臉型稍微消瘦了些,卻擋不住獨屬於這個年紀的少年意氣。

“見過祖母。”

少年恭敬有禮。

“哎,快起來罷。”王老夫人望著這個孫子滿意地笑著合不攏嘴,擺擺手繼續說道:“這是你姨娘,也給你姨娘行個禮。”

一個身著水色衣裙,頭戴點翠的女人坐於高堂之上,神情溫和且淡漠。

這是祝浣溪第一次見到虞雪君。

他的姨娘,他父親明媒正娶的妻子,朝他微微頷首,眉間眼梢,盡是風華。

似乎跟外麵傳得不一樣?不像個被丈夫拋棄的落魄怨婦。

祝浣溪恭恭敬敬叫道:“姨娘。”

王老太太滿意地點點頭,鬆了口氣,原本以為二人會因為某些原因心存芥蒂,看來之前的擔心都是多餘的。

祝府的規矩實在繁多,拜了活著的人還要拜死去的人,光是進祠堂認祖宗十八代都花了一上午的時間,簡直像參觀大型陵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