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天還未大亮，連城璧三步並作兩步地往議事堂跑來，人剛到門口，就迫不及待地開口，“哥，冰冰姐說你找我？”
身穿一身白衣，打扮得一絲不苟的無垢山莊莊主——連城墨，正端坐在議事堂的首座上，看著自己這個毛躁的弟弟。
連城墨笑著開口，“城璧，你如今已是弱冠之年，行事如此毛躁，成何體統。”
言語間雖有責怪之意，但語氣卻極盡寵溺。
連城璧扁了扁嘴，看向眼前這個僅年長自己四歲卻十分成熟穩重的大哥，半是委屈半是羨慕地小聲說，“還不都是你慣的……”
即便聲音再小，在習武之人尤其是武功高強的人聽來，也是清晰無比的。
連城墨笑著搖了搖頭，開口說，“城璧，找你來是要你替我辦一件事。”
聽到有任務交給自己，連城璧眼前一亮，“什麼事？”
“你替我跑一趟萬馬堂，記得帶上一份厚禮。”
聽到大哥這麼說，連城璧的眉頭皺得幾乎能夾死一隻蒼蠅。
“哥，你不會真看上那個馬芳鈴了吧？她可是我們仇人的女兒，就算她是她武林第一美女……”
“胡說什麼呢！”連城墨打斷了弟弟的話，“徒有其表罷了。這話讓娘聽見了，當心她扒了你的皮！”
提到母親，連城璧連忙噤了聲，在他的記憶裏，自己的母親白紅蓮可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
雖然自己小時候沒怎麼挨過母親的打，但那都是因為有大哥替自己頂缸，代自己受過。
-
連城璧還記得，在自己五歲那年，無意間在家門口撿到了一包桂花糕。因為他記得母親最喜歡吃的就是桂花糕，所以他偷偷將這一包桂花糕藏進懷裏。誰知道正巧被隔壁潑婦閆大嬸家的二狗子看見了，那二狗子大聲嚷嚷說他偷了他家的桂花糕。
年幼的連城璧拚命辯解，那桂花糕是自己撿的不是偷的，可是他年紀小聲音也小，根本敵不過隔壁已經十二歲的二狗子的大嗓門。街坊鄰居家的孩子們也被二狗子的叫罵聲吸引了過來，也圍在一起對他指指點點，甚至還有人說他是有娘生沒爹教的野孩子。連城璧委屈地眼淚在眼眶裏直打轉，但仍舊倔強地沒有哭出來。
一雙同樣稚嫩的小手撥開人群，將委屈地連城璧護在身後，圓圓的大眼睛盯著二狗子，大聲反駁道，“我們連家的男人才不會偷別人的東西！你說這桂花糕是我弟弟從你家偷的，你有什麼證據？”
二狗子沒想到年僅九歲的連城墨說起話來竟然這麼條理清晰，支支吾吾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既然你沒有證據，那你就是空口白牙汙人清白，該打！”說罷，連城墨抄起一旁落在地上的樹枝，向二狗子衝過去。
別看連城墨才九歲，但他從五歲開始習武，起早貪黑練得十分刻苦，那二狗子不學無術，自然不是他的對手，被打得嗷嗷直叫，“別打了，別打了，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連城墨見他認錯，也沒有再下狠手，將手裏的樹枝往地上一扔，對著蜷縮在地上的二狗子說，“別再讓我看見你欺負我弟弟，否則……”
“不敢了，不敢了……”
“哼！”
連城墨回到連城璧身邊，用小手抹去了他眼眶中噙著的淚水。
“城璧，我們連家的男人，決不受人欺負，明天開始，你跟我一起習武。”
連城璧紅著眼眶，重重地點了點頭。
“城璧，把那包桂花糕拿出來。”
連城璧聽話地從懷裏掏出了桂花糕。連城墨接過，又問了他是在哪裏撿到的，連城璧也一五一十地回答了。
“我弟弟年紀小不懂事，這包桂花糕不知是哪位遺落在此處的，現在我們把它放回原處，我代我弟弟道個歉。”連城墨說罷，將桂花糕放回原處，牽著弟弟的手回了家。
圍觀的人群見沒什麼熱鬧可看，也就散了，那包桂花糕就那麼孤零零地放在地上，無人問津。
晚上，離家數日的白紅蓮聽聞了白天發生的事，將兄弟二人叫到了祠堂罰跪。
白紅蓮讓二人跪在連澤天的牌位前，質問二人，白天的事到底有沒有做錯。
“我沒錯！”連城墨跪得筆直，雙眼直視著供桌上的牌位——先考連公（諱）澤天府君之位，拒不承認自己做錯了。
白紅蓮氣得取來軟鞭，一鞭又一鞭的抽在連城墨的身上，年幼的連城璧則被嚇得不敢出聲，低著頭跪在一旁。
“錯沒錯？”
“我沒錯！”
……
白紅蓮一邊抽一邊問，連抽了十幾鞭，連城墨的後背上隱隱有血跡染紅了衣服。白紅蓮扔下手中的軟鞭，也跪了下來，將兩個孩子摟在懷裏，泣不成聲地說，“對不起，墨兒，璧兒，娘其實也知道，你們沒錯……”
也許是被碰到了傷口，連城墨的眼神一暗，但他牙關緊咬並沒有發出喊疼的聲音。
“如果當年你爹能有你今日這般的勇氣……我們娘仨也不至於淪落到今天這般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