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不眠之夜!(五)(2 / 3)

“罷手吧,羅慶將軍!”

一邊勸說著,枯羊一邊緩緩走向羅慶。忽然,他的腳步停下了,因為羅慶抬起了左手,張開五指做出了阻攔他再繼續前進的手勢。

“呼!”在枯羊驚疑不定的目光下,羅慶長吐一口氣,旋即正色說道,“我……並非效忠於伍衡,我隻效忠於我家魏虎將軍,隻效忠於‘太平’二字旗號!——我之所以會站在這裏,隻是因為我覺得,即便換做魏虎將軍親臨,他同樣會阻攔你,枯羊大帥!——末將堅信,魏虎將軍在亡故前,他依然自持著身為太平軍的尊嚴與榮譽,並且因此……死亦無憾!”

“……”枯羊聞言為之動容。他原以為羅慶隻是受伍衡蒙蔽而已,卻沒想到羅慶心中竟然有這等驕傲。

[果然是阿虎帶出來的兵將,與他一樣的傲氣……]

枯羊心中苦笑不已,因為他已經意識到,能說出這番的話的羅慶,是絕對不會被他三言兩句所說動而歸降的。

想到這裏,枯羊微微歎了口氣,喃喃說道,“是呐,若是阿虎在此,他……多半也會像羅慶將軍這樣,將我阻擋在此……”

羅慶聞言眼中不禁泛起幾分暖意,緩緩放下高懸示令的右手,抱拳沉聲說道,“從別處突圍吧,枯羊大帥!——這南城門,末將是絕對不會相讓的,哪怕全員戰死!——此刻在您麵前的,是我金陵軍最後的骨氣!”

“……”枯羊為之動容,雙目不自覺地睜大,全身亦泛起陣陣雞皮疙瘩。他隻感覺羅慶與他麾下眾多原金陵軍士卒爆發出一股無比肅穆而慘烈的強大氣勢,仿佛視死如歸的死士,令人不經意地心折。就連方才對羅慶極其憤恨的徐常,嘴裏也再罵不出一句。

“退!”枯羊低聲對徐常說道。

點了點頭,徐常抬起右手揮了揮,帶著幾分不甘,幾分對羅慶的敬重,沉聲喝道,“全軍……徐徐後退,撤離城門!”

“得令!”眾牛渚軍緩緩後撤了。

見此,太平軍伍衡一支的將領們急了,紛紛出言質問、指責羅慶。

“羅慶,看你都做了些什麼?!”

“羅慶,你竟然敢鬥膽放走叛徒枯羊,回頭我定要奏明伍帥,治你的罪!”

其中,有一名將領似乎想衝到羅慶麵前質問他,但是卻被金陵軍士卒所擋住,不得寸近。

“你……你等區區小卒竟敢攔我?!”那名將領難以置信地質問道。

見此,一名金陵軍的驍將走出了隊列,對那員將領冷冷說道,“在此戰告終之前,南城門歸我金陵天權軍守衛,任何膽敢靠近者,無論是太平軍還是牛渚軍,皆格殺勿論!”

話音剛落,城下城上數千金陵軍士卒振臂呐喊。

“退——!!”

聲響如驚雷,那員伍衡軍將領被駭地連連後退。

[天權軍最後的骨氣……麼?]

無奈隻能帶著麾下牛渚軍士卒另尋出路的枯羊回頭瞧了一眼羅慶。

似乎是注意到了枯羊的回眸注視,羅慶重重抱了抱拳。

“……”枯羊愣了愣,不知為何,他隱約瞧見羅慶的身後好似出現了魏虎的身影,兩者的身形重疊在一起,讓枯羊心神好一陣不平靜。

[果然是阿虎帶出來的兵將……何其神似!]

枯羊長長歎了口氣,冥冥中他隱約有種奇怪的感覺,仿佛已故的魏虎是借其部將羅慶的身軀向他枯羊訣別。

“雖為兄弟,然從此涇渭分明!——你想說的這句吧,阿虎?”

望了一眼夜空,枯羊喃喃自語道。

從旁,徐常猶豫地瞧著枯羊,半響之後終於忍不住問道,“大帥,眼下我等該怎麼辦?”

吐了口氣,枯羊輕歎說道,“最後的骨氣呐……眼下的南城門,已然是這廣陵城最險峻的地方,隻要我等膽敢回頭……去與廖立將軍彙合吧!”

“得令!”徐常抱拳領命,當即派人去尋找廖立大軍的位置。

然而回來報訊的斥候卻言道,廖立正遭受著數支太平軍的攻打,腹背受敵。

聽聞這個訊息,枯羊微微色變,急聲對徐常說道,“快,速往救援!——眼下的我等,無力殺出重圍,若廖立將軍有失,則我等皆沒於城中,屍骨無存!”

“是!”徐常點了點頭,當即與枯羊領著僅存的三四千牛渚軍兵卒趕往廖立所在的戰場。畢竟枯羊說得很明白,眼下隻有與廖立合兵一處,相互支援,才有可能抵擋住來自四麵八方的太平軍的襲擊。

既然如此,見廖立軍遭受猛烈攻擊,枯羊又豈有不救之理?

牛渚軍一眾急匆匆地朝著廖立軍靠攏,心中暗暗祈禱廖立軍在廣陵城東、西、北三麵城牆的援兵的圍攻下尚有一戰之力。

然而讓枯羊與徐常感到分外吃驚的是,當他們抵達後,他們卻發現,同時遭到三支過萬兵力軍隊圍攻的廖立軍,竟像一塊巨岩一樣牢牢佇立於廣陵城中央的十字大街街頭,絲毫未見疲敗之態。

而更令枯羊等人感覺難以置信的是,據說廖立已親斬數員將領,極大地挫滅了太平軍的銳氣。

“東側,步兵上前,弓手登高齊射!西側將士聽令,步兵退後一百步,弓手齊射!北側,步兵原地待命,弓手退後,支援東西兩側。騎兵以百人為一隊,朝南後退三百步,嚴陣以待,隨時準備突擊!”

在大軍的中央,廖立坐跨戰馬,同時指揮著三個方向的戰事,猶有條不紊,絲毫未見差錯,借助街道兩側房屋作為掩護,竟反過來堪堪壓製了那三支太平軍援兵的凶猛攻勢。

“這家夥……如何辦到的?——同時指揮三麵作戰?”揉了揉眼睛,徐常隻瞧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