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力逐漸衰退,力氣亦在不知不覺中抽離身體而去,在五月初這隻能稱之為涼爽而不能再稱之為寒冷的天氣下,魏虎卻感覺置身如萬年冰窟一般,遍體生寒。
困,突如其來的困意侵襲著他的意識,隻要一眯眼仿佛就能熟睡過去,永遠地熟睡過去。這一點,魏虎相當清楚,他知道此刻的自己隻要一閉上雙眼,那就再也睜不開了。
或許他魏虎還稱不上是名聲響徹天下的大豪傑,但是死對他而言,卻並不可怕。
大丈夫則便死爾,何懼之有?!
但是眼下還不行,他魏虎還有未做完的事,他還有一個未曾履行的諾言
腦海中僅盤旋著這唯一的念頭,魏虎以咬破舌尖的痛楚來刺激自己的神經,強迫自己壓榨出最後一絲力氣與意識。由於大量失血,就算他幾乎將舌尖咬下來,滿嘴鮮血,然而那份逐漸變得淡薄的痛楚,亦不足以刺激他振奮精神。
他,已到了油盡燈枯的極限!
他,需要更加強烈的痛楚!
“噗——”
一柄利刃穿透了魏虎的身體,那穿透身軀的強烈痛楚,叫魏虎逐漸顯得昏昏欲睡的精神為之一振。
他抬起頭來,用一種不似活人的眼神望向傷害到他身軀的人,一名看似武將打扮的男子。
因為失血過多,魏虎的意識反應明顯要比平時慢上許多,不過終歸還是想起了那個偷襲行刺他的人。
當然了,偷襲二字僅僅針對他魏虎而言。而對趙誠來說,魏虎顯然是自己送上門來的天大功勞。
記得衛莊曾吩咐趙誠尋找枯羊被關押的所在,找到後將其殺死嫁禍到魏虎以及金陵軍頭上,然而待趙誠趁著城內混亂殺入城守府,找尋了半天也沒找到那關押著枯羊的地窖。事急之下,趙誠二話不說在城守府放火。畢竟衛莊有言在先,若是找不到枯羊,便放火燒了整座城守府,將枯羊活活燒死在其中,就算燒不死,也要叫枯羊被灰燼廢墟深埋其中。
而就當趙誠完美地履行了衛莊的吩咐正準備趁亂撤退時,他驚愕地瞧見,金陵太平軍主帥魏虎竟然獨身一人朝著城守府一步一步地蹣跚走來。
倘若是平曰裏的魏虎,趙誠鐵定是轉身就逃。畢竟以他武藝,就算四五個綁在一塊也不會是太平軍年輕一代第一勇武猛將魏虎的對手。不過至於眼下的魏虎嘛
眼瞅著魏虎滿身鮮血、步履蹣跚,趙誠心下大喜,畢竟這可是一個莫大的功勞。
想也不想地,趙誠幾步奔上前去,用手中的利劍刺穿了魏虎的胸膛。
順利,實在是太順利了
可能是魏虎傷勢實在過重,以至於當趙誠的劍刺入他身軀時。前者竟然沒有絲毫的反應。
千真萬確,連一丁點的反應都沒有。仿佛他趙誠的劍僅僅隻是刺穿了一具已無生氣的屍體
更有甚者,待眼前的魏虎抬起頭來,用那不似活人般的眼神望向趙誠時,趙誠驚地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平心而論,趙誠亦算是一位出色的將領,跟隨衛莊多時的他亦參加過不少戰事。雖然比不上周軍的費國、馬聃、廖立等人,但足以比較蘇信、李景等善戰之將,有過之而無不及。然而這會兒,趙誠由衷被嚇到了,下意識地咽了咽唾沫。隻感覺心底泛起絲絲涼意。
心中驚駭的趙誠迫切想抽出利刃砍下魏虎的頭顱,畢竟在他們這些武將看來,無論是人還是妖物,隻要砍下頭顱也難以再活下去。
然而就在他拔劍的瞬間,一隻鮮血淋漓的手卻死死地抓住了鋒利的劍刃,那恐怖絕不似世人所應具備的力量,硬生生叫他死命抽劍的力氣仿佛泥牛入海般,絲毫不見回應。
趙誠驚得差點連眼珠子都瞪出來了,要知道他抓的可是劍柄,而魏虎抓的卻是劍刃,然而結果卻是,任憑他如何使力,魏虎卻紋絲不動。
“撒手!撒手!”由於慌了神,趙誠竟忘了自己可以鬆手撤劍,死命地拽著被魏虎硬生生抓牢的利劍。
溫熱的鮮血順著劍刃往下淌,然而魏虎卻渾然不覺。
鋒利的劍刃非但割破了他手上的皮肉,而且深深陷入其中,卡在了他那略顯青白的指骨上,那刀刃摩擦骨頭的哢哢聲,不禁叫人感覺毛骨悚然。
“”趙誠驚呆了,很難想象也算是身經百戰的他,這會兒竟然會被一個將死之人嚇地全身發軟,雙腿難以動彈,眼睜睜看著魏虎緩緩地撲上來,一口咬住了他的脖子。
“啊——!”趙誠痛嚎一聲,強烈的劇痛總算是讓被魏虎嚇愣的他回過神來,在一腳將魏虎踹翻在地後,他捂著受創的脖子連退幾步,用顫抖的手指指著倒在地上的魏虎,驚駭莫名地吼道,“殺殺了他!”
在從旁,趙誠麾下的兵卒麵麵相覷,愣是不敢上前,畢竟此刻的魏虎簡直就像是從地府幽冥血池中爬上陽間的厲鬼,怎麼看都叫人感覺心驚膽戰。
“老子自己來!”見麾下士卒一動不敢動,趙誠又驚又怒,一把奪過身旁一名士卒手中的長槍,狠狠戳向那依舊伏在地上爬不起身來的魏虎的頭顱。
要知道眼下魏虎僅憑一口氣支撐著,哪裏還有擊退趙誠的實力?然而就在此時,忽聽從旁響起一陣暴喝。
“趙誠,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傷我家魏帥!”
伴隨著那一聲暴喝,轉角殺出金陵太平軍將領王威來。幾步上前,憑借著手中兵器,險之又險地擊退了趙誠手中長槍,幾乎於千鈞一發之際救下了魏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