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二曰,這個謠言終於傳到了太平軍高層的耳中……
南郡江陵,三王之楚王李彥的封地,在城中某座府邸的大廳內,有兩排打扮地如同百姓般的男子列席左右,左側為首的一人,正是連謝安也要親熱地喊一句大舅哥的男人,太平軍第三代主帥陳驀。
而在陳驀的對麵,右側席位中當首的一人,卻也不陌生,正是當初親自作為內細潛伏在燕王李茂身邊,隨後在身份暴露後從梁丘舞與金鈴兒二女手中安然脫身的太平軍初代副帥伍衛之子、第三代副帥伍衡。
而縱觀廳內那整整兩排、多達二十餘名的男子,其中亦有好些人是謝安所見過的、甚至是堪稱熟悉的、有交情。
比如說謝安的小舅子之一,二代[天樞神將]枯羊,以及暗中早已被長孫湘雨所收買的二代[天璣神將]衛縐,與曾經被梁丘舞擒獲的二代[天權神將]魏虎。
“諸位如何看待此事?”在良久的沉寂過後,一個清脆的女聲打破了屋內的僵局。
順聲望去,隻見在大廳主位上,端坐著一位目測十五、六歲上下的女子,唇紅齒白、清秀端莊,猶如雨後的白蓮,仿佛有種不染凡塵的靈氣。
不出意外,此女便是太平軍的精神領袖,南唐皇室後裔,冠名[四姬]之[天上姬]的劉晴。
“陳大哥?”劉晴率先望向了在席中環抱雙臂閉口不言的陳驀,秀麗而富有靈氣的眼眸中時而閃過幾分刻意掩飾的傾慕之色。
在眾目睽睽之下,陳驀張了張嘴,似乎想說點什麼,但是最終,他還是微微搖了搖頭,似乎是表示他對此沒有什麼可說的。
“哼!”屋內響起一聲冷哼,來自於第三代副帥伍衡,隻見他瞥了一眼陳驀,冷笑著譏諷道,“[公主]殿下何以率先詢問陳帥?——陳帥可是與那謝安深有交情,據說是互以兄弟相稱呢!”
陳驀聞言皺了皺眉,有些不悅地瞧了一眼伍衡,淡淡說道,“何為大義,何為私情,本帥還是分得清的,就不需要伍副帥來搬弄是非了!”
“搬弄是非?”伍衡輕哼一聲,譏諷說道,“陳帥倒是說說,當年陳帥在冀京時,可是住在那謝安府上?”
“是又怎樣?——你還懷疑陳某與他私通不成?”
“這可是陳帥自己說的,”伍衡冷笑一聲,撇嘴說道,“不過事實上,伍某相當懷疑,陳帥是否能做到像前些曰子所說的那樣,絕不徇私!”
“你想怎樣?”陳驀眼中的不悅之色愈加濃烈,隻瞧得主位之上的[天上姬]劉晴眼眸神色連連變幻。
“很簡單,去殺了那謝安!”瞥了一眼陳驀,伍衡淡淡說道,“那謝安雖說有數萬大梁軍在旁,可那區區尋常士卒,如何擋得住我太平軍陳大帥?——於數萬軍中取那謝安首級,對於陳帥而言易如反掌吧?可陳帥直到眼下也沒有絲毫要親自動手的意思,這難免不叫人心生懷疑啊……”
話音剛落,隻聽啪地一聲脆響,陳驀身前的案幾整個炸裂,那厚達一寸有餘的矮桌,竟然被他一掌拍地粉碎。
“伍衡,”冷冷注視著伍衡,陳驀寒聲說道,“休要欺人太甚!——激怒了陳某,對你無利!”
麵對著陳驀那隱隱散發出來的殺氣,伍衡冷笑著說道,“怎麼?陳帥惱羞成怒了?——莫非是被伍某說破心事?”
眼瞅著陳驀的麵色越來越難看,坐在主位上的劉晴暗暗著急。
平心而論,劉晴自然不會懷疑陳驀對太平軍的忠誠,她太了解這位年長他十餘歲的男人了,因為自打她三歲起,就跟在這個男人身邊,從一開始的陌生到後來的親近,再到後來的暗戀……
一想到這裏,劉晴隻感覺心中有些苦澀,正所謂[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有多少個夜晚,她暗恨自己出生太遲。
陳驀,這位她傾慕多年的兄長今年二十九,臨近三十,而她才十五歲,還差半年才到十六及笄之齡,兩人整整差了十四歲,十四歲,這幾乎是一代人的年齡差距。
而更讓劉晴感到絕望的是,她所愛慕的男人從來也不曾關注她的美貌,他的心中,永遠隻有那個女人,那個距今已過逝近十一年的女人,那個她稱呼為娘親的女人……
揪心,萬分的揪心……
默默承受著心口處傳來的陣陣緊縮的痛苦,劉晴臉上勉強浮現出幾分笑容,淡淡說道,“陳大哥莫要衝動,伍副帥想必也是為我太平軍著想,事實上,陳大哥確實與那謝安有深厚交情……伍副帥會懷疑,實屬正常。”
看似他這是在替伍衡說話,可聽聽她口中對二人的稱呼就清楚了,一個是[陳大哥],一個是[伍副帥],親疏之別何其明顯。
果不其然,在望了一眼陳驀後,劉晴微笑地對伍衡說道,“不過嘛,依我看來,伍副帥怕是有些言過其實了,陳大哥乃我太平軍中老人,近二十年來對我太平軍忠心耿耿,又豈會心生異誌?”
伍衡似乎也察覺到了劉晴對他二人的親疏之別,怏怏地輕哼一聲,閉上嘴不再說話。
堂下,枯羊若有所思地來回打量著陳驀與劉晴二人。
說實話,太平軍中的[公主]劉晴暗自傾慕三代主帥陳驀,這在屋內這些人心中也並不是什麼值得稱奇的事,就拿枯羊來說,他早些年便聽到過這類風言風語,不過,見劉晴如此偏袒陳驀,他還是略微有些意外。
不過話說回來,要說陳驀對太平軍有什麼異心,非但是他枯羊不信,全軍上下恐怕也沒幾個相信的,畢竟陳驀在太平軍中呆了近二十年,在二代主帥、劉晴的母親病故後,幾乎是陳驀一肩挑起了維係太平軍的重擔,可以說,若是沒有陳驀,就沒有如今的太平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