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那位書生正是墨言。
“是本公子說的,怎麼了?”書生墨言淡淡地瞥了一眼鄧元,毫不在乎鄧元身旁那十來個惡奴。
想想也是,他有謝安手底下四十來個武藝高強的刺客做後盾,會畏懼鄧元那些人的恐嚇?退一步說,就算是沒有謝安那些刺客相助,以他的武藝,也不會去在意鄧元那些人。
“墨……墨公子?您何時來的?恕老身眼拙方才真沒瞧見您……”老鴇嚇了一跳,連忙過來打圓場,連連以目示意墨言。
老鴇方才當真是沒瞧見墨言麼?顯然不是!在她看來,這位書生也算是樓裏的熟客了,這幾曰來更是花錢無數,她可不想這位金主與鄧元起什麼爭執,壞了生意。
但可惜的是,墨言這回的目的就是挑撥鄧元,又豈會在意她,在瞥了一眼鄧元後,書生冷笑說道,“玉書小姐那是何等身份,豈是你說見就能見到的?”
那鄧元原本見老鴇出來解圍,知道對方恐怕也是青樓內的熟客,原本倒也不打算怎樣,可如今見墨言這麼一說,他心中的怒氣頓時被激了起來。
“怎麼?你以為本公子就見不得玉書姑娘麼?——你可知道本公子是何人?”
墨言聞言哈哈一笑,說道,“鄧元啊鄧元,本公子當然知道你,城內王家嫡子,知府張大人的小舅子,可那又如何?——還不是跟在下這個窮書生一樣?欲求見玉書姑娘一回而頻頻被拒?”
“你……”鄧元聞言大怒,不悅罵道,“本公子豈能跟你這個窮酸書生一樣?”
“難道不是麼?”墨言聳了聳肩,故作不在意地說道,“在下一介窮書生,欲見玉書姑娘而不得,足下家勢顯赫,照樣也見不到玉書姑娘……在下聽說,鄧公子這數年來頻頻來此,求見玉書姑娘上百回,可你瞧見了麼?沒有!”
“……”鄧元氣地滿色通紅,狠狠瞪了一眼墨言,轉頭對老鴇怒聲說道,“老鴇,今曰本公子定要見一見玉書姑娘,倘若你再敢阻攔、推脫,可別我不客氣!——快去!”
老鴇聞言心中苦笑,怨氣重重地瞧了眼墨言,蹬蹬蹬上了二樓。
見此,鄧元得意地瞥了一眼墨言,後者撇了撇嘴,故作憤憤地說道,“得意什麼?不是還未見到麼?”
也不知怎麼,瞧著書生那酸溜溜的表情,鄧元臉上的怒意竟消逝地幹幹淨淨,從容地坐下,自顧喝酒等待。
這一切謝安皆看在眼裏,不由得他暗自驚訝書生墨陽手段高明,先是暗捧了那鄧元一把,化解了先前那句插話所帶來的鄧元的敵意,繼而用話擠兌鄧元,逼得鄧元為了彰顯自己與這個書生並非是一個層次的人物,語氣強硬地叫老鴇先去通報。
換而言之,這書生幾句話就將鄧元對他的敵意轉嫁到了這座青樓身上,而且將這份敵意擴大了幾倍,尤其是最後那故意裝出來的酸溜溜的表情,簡直就是神來之筆,使得鄧元心中大悅,不至於因為方才的事去報複他。
人才!絕對的人才!
謝安心中暗暗稱讚。
[接下來就看公子的了……]
清楚瞧見了書生墨言的眼神示意,謝安微笑著對他點了點頭,繼而壓低聲音對苟貢說道,“回頭去查查此人的底細!”
苟貢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繼而深深打量了一眼書生墨言,畢竟他是謝安的心腹,哪裏會不知,自家大人這是對那位書生起了愛才之心,如果對方底細幹淨,不出意外就能一躍成為自家大人的心腹,與他苟貢平起平坐。
不多時,老鴇急匆匆地從二樓走了下來,眉開眼笑地對鄧元說道,“恭喜鄧公子,賀喜鄧公子,玉書姑娘請鄧公子到二樓雅間相見……”
“本公子說什麼來著?”鄧元哈哈大笑,得意地瞥了一眼書生墨言,見對方一臉頹態,心中更是歡喜,他哪知道,他早已被那個看不起的書生給算計了。
就在鄧元滿心歡喜地想跟著老鴇到二樓去時,忽然大廳傳來一聲不悅的話語。
“且慢!”
哪來這麼多事?
鄧元心中嘀咕一句,下意識轉過頭去,隻見在靠近門的那一桌上,有一位身穿焰紅色錦服的公子哥正冷冷地望著他,或者說,是冷冷地望著他身旁的老鴇。
很顯然,這位公子哥正是早前與書生墨言商量好的謝安。
“老鴇,過來!”謝安淡淡說道。
老鴇聞言一愣,有些納悶地瞧著謝安,可能是見謝安比較眼生吧。
見此,蕭離勃然大怒地站起身來,一拍旁邊數名刺客所坐的那張桌子,怒聲罵道,“我家公子叫你過來,你聾了麼?!”
嘩啦一聲,那張桌子頓時散架,老鴇心中一驚,連忙堆著笑容小跑過來,麵朝謝安連聲問道,“這位公子不知有何吩咐?”
隻見謝安抬起左手指了指鄧元,淡淡說道,“方才本公子詢問過,玉書小姐不見客!——憑什麼他可以去見玉書小姐?而本公子就不行?”
“看不起我家公子麼?——還是擺明要欺負我等外鄉人?”苟貢眼神一冷,一把將手中的酒杯捏成了粉末。
話音剛落,除了書生墨言那一桌的幾名刺客外,其餘四十來名刺客同時站了起來,怒視老鴇,嚇地連連後退。
問過?何時問過?
老鴇努力地回憶,卻絲毫沒有印象,他哪知道,謝安根本就沒有問過他,不過就是照著他與墨言商議的計劃行事罷了。
倘若謝安一開始就說要見秦可兒,老鴇隻要說句不見客謝安就沒轍了,畢竟他不可能真的強行將那個女人擄走,因此,書生墨言便利用鄧元,逼得青樓不得不妥協,這樣一來,謝安就有說辭了,畢竟這麼一來,理虧的是青樓,跟他沒有任何關係。
就拿眼下的老鴇來說,她如今可是百口莫辯,畢竟本來秦可兒確實是不見客的,無非就是鄧元在廣陵城頗有勢力,秦可兒不想事情鬧大,是故見見鄧元罷了,卻不想中途冒出謝安來,而且對方說的句句在理,不由地老鴇不心下苦笑連連。
“你算什麼東西?”見中途殺出個家夥來壞自己好事,鄧元滿臉怒容地走了過來,不過礙於謝安身後那四十來個打手模樣的家夥,鄧元也沒敢走太近。
謝安聞言瞥了一眼鄧元,絲毫不理會他,隻是神色冷淡地望著老鴇,畢竟鄧元不過是他投石問路的小石子,目的就是叩開秦可兒那間廂房的門,如今老鴇明擺著理虧說不出話來,效果已經達到,他哪裏還會在意這種小角色。
別說鄧元,就算是整個廣陵府衙謝安都不放在眼裏,畢竟李賢早前就承諾過他,在江南時,他謝安隨時有權可以任免當地官員,換句話說,看誰不順眼謝安便能免了誰的官職,看誰順眼就替提誰的官,全在謝安一念之間,哪怕是廣陵當地首官,廣陵府知府!
“這位公子如何稱呼?”老鴇滿臉堆笑問道,期間,她暗自打量著謝安,要知道,能做老鴇的,顯然得具備眼力毒辣的才能,能夠看出一個人的身份地位,而如今的謝安在她看來,無疑是那四個字,深不可測!
也是,以謝安堂堂刑部尚書的官威,就算是脫掉官服,這份上位者的氣勢,也斷然不是鄧元這種廣陵城的惡霸可以相提並論的,謝安一個眼神就叫老鴇不由心生畏懼,更何況還有四十來個刺客正惡狠狠地瞪著她,仿佛要將她千刀萬剮。
“本公子複姓長孫,單字名武!”
“原來是長孫公子……”老鴇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堆著笑容一臉為難地說道,“長孫公子莫怪,其實玉書姑娘平曰裏是不見客的……”
“他能見為何本公子見不得?”謝安淡淡說道。
老鴇張了張嘴,啞口無言,滿頭大汗地思忖了半響,訕訕說道,“鄧公子他……他情況特殊……”
“原來如此,”謝安故作恍然地點了點頭,慢條斯理說道,“本公子明白了,換句話說,方才那廝耍潑耍橫,才逼得玉書小姐不得不見他……倘若隻有如此才能見到玉書小姐,那簡單!——給我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