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萬眾矚目之下,謝安深深望了一眼李賢,皺眉說道,“賭什麼?”
李賢微微一笑,注視謝安良久,忽然一改之前的嚴肅,哂笑著說道,“[賭她]……這種話,小王可是不會說的!——小王素知謝少卿辯才無雙,可不想在這裏就被謝少卿駁得啞口無言……”
謝安聞言微微一愣,詫異地望了一眼李賢。
正如李賢所說,謝安方才就等著李賢說出[就賭長孫湘雨]這種話來,然而他便可以借此反駁,說李賢將長孫湘雨當成貨物般對待,正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嘛!
但是出乎他的意料,李賢似乎早已料到此事,提前竟說破了此事,這令謝安微感尷尬之餘,隱約感覺有些不安。
這家夥……不好對付!
不愧是盛傳的八皇子李賢,眾皇子中最是機智聰慧的一位……想到這裏,謝安暗自壓下心中的胡思亂想,沉聲問道,“殿下說笑了,謝某如何會那般以為?——不知殿下打斷以什麼為賭注?”
“很簡單,”輕笑一聲,李賢緩緩收起麵上的笑容,麵色嚴肅、語氣鏗鏘地說道,“謝少卿若贏了,小王退讓,由謝少卿抱得美人歸;倘若謝少卿輸了,則辭去大獄寺少卿之位……隻要小王一曰尚在,謝少卿終生不得踏足朝廷為官!”
“……”此言一出,滿殿嘩然,就連之前純碎是為了看李賢與謝安撕破臉皮而來的太子李煒,麵色亦頓時沉了下來。
老八這家夥……對政治事物相當敏感的太子李煒,頓時從中嗅到了幾分陰謀的味道。
而殿內其餘賓客,更是議論紛紛,畢竟,這個賭注實在太大了。
謝安是什麼人?
年紀輕輕便當上大獄寺少卿,眼下正準備步向六部尚書,成為大周朝廷一品大員,在他背後,那是整個東公府梁丘家,是大周少壯勢力中的佼佼者,曰後前程不可限量。
然而,倘若他應下了這個賭約,是意味著他將舍棄自己錦繡前程,終生不得為官……或許會說,萬一謝安贏了呢?
可問題是,此刻在謝安麵前的,那可是才智不比長孫湘雨遜色幾分的八皇子李賢!
“比試什麼?”謝安用略帶沙啞的嗓音問道。
李賢眼中閃過一絲異色,一閃而逝,目視謝安淡淡說道,“文采!——四書五經,諸子百家,隻要謝少卿能難住小王,便算贏!——如何?”
“比試文采?”
在眾賓客之中,太子李煒、禮部尚書阮少舟、安平王李壽以及梁丘舞等一些人麵色大變。
了解謝安底細的人都清楚,謝安的才能並不在文采方麵,如何會是自幼苦讀詩書、精通諸子百家之言的李賢對手?
不要賭!
饒是太子李煒,亦忍不住在心中如此說道,畢竟在他看來,比試文采,謝安必輸無疑,而這樣的話,他就失去了一個巨大的助力……也是,辭去官位,僅僅隻是白身的謝安,又如何幫他對付八皇子李賢?
而至於像阮少舟、李壽、梁丘舞這等關心謝安的人,心中更是著急,恨不得開口阻止謝安。
“如何?”李賢再次問道,比起方才,語氣加重了幾分,隱隱有著逼迫的意思。
足足一炷香的功夫,殿內鴉雀無聲、落針可聞,眾賓客隻瞧見謝安額頭的冷汗不住地下淌。
終於,謝安深深吸了口氣,沉聲說道,“好!就如八殿下所言!”
“安?”梁丘舞聞言震驚地望著自己的夫婿,正要勸說,卻見自己的夫婿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嚴肅、認真,遂暗暗歎了口氣,罷了勸說的心思。
竟……竟然答應了?
為了一個女人,竟用自己一生的大好前程來賭?
要知道,這可是必輸的局啊!
別說在座的眾賓客目瞪口呆,就連李賢亦有些難以置信,不敢相信地說道,“謝少卿當……當真要與小王賭?——比試文采?”
“是!”謝安沉著地點了點頭。
“愚蠢之極!”遠處,太子李煒狠狠一錘麵前的小幾,起身離席,揚長而去。
“哥?你哪裏去?”五皇子李承詫異問道。
目視了一眼謝安,太子李煒眼中露出幾分惱怒之色,冷冷說道,“還看什麼?——走了!”說著,他拂袖而去。
也難怪,畢竟在太子李煒看來,在謝安應下李賢所提出的賭約的那時起,謝安這一枝就已經廢了,畢竟謝安怎麼也不可能贏過飽讀詩書的八皇子李賢。
而對於白身的謝安,哪裏還有什麼拉攏的價值?
或許有人會說,盡管謝安失去官職,他畢竟還是東公府的孫婿,是梁丘舞的丈夫,可關鍵在於,太子李煒根本就不在乎東軍!
也是,作為冀京四鎮之一,梁丘舞根本無法插手皇子之間的皇位之爭,而太子李煒先前之所以拉攏謝安,一來是被其弟李承嚇到了,方寸大亂,二來嘛,謝安是大獄寺少卿,是京畿三尉之一,而一旦失去這些官職,區區一個東公府的孫婿,又如何值得他太子李煒親自拉攏?
繼太子李煒之後,五皇子李承、光祿寺卿文欽等太子李煒一黨的人,亦陸陸續續地離開了,畢竟他們本來就隻是為了看好戲而來,萬萬沒有想到,八皇子李賢技高一籌,竟挑唆得謝安接受了這般苛刻的賭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