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沒好氣地瞥了一眼金鈴兒,謝安吐了口氣,說道,“不過,還是先要將金姐姐綁起來……”
“唔!”金鈴兒點了點頭,很配合地,被謝安再次綁住了右手。
而就在這時,謝安忽然抬起頭來,在金鈴兒嘴唇上吻了一下,繼而飛快地跑出了帳外。
金鈴兒又氣又羞,望著謝安的背影,麵紅耳赤地輕啐一聲。
“就知道這小子會這樣……”
說罷,她臉上不由浮現出幾分莫名的笑意。
說實話,由於幼年的遭遇所致,金鈴兒絕不會在食物這方麵挑剔,隻要能吃的,她都會接受,方才之所以那般說,無非也隻是想借機使喚使喚謝安罷了。
或者說,撒撒嬌?當然了,堂堂[鬼姬]金鈴兒,是絕不會承認這件事的。
但是她不可否認,謝安是她這十餘年來,最寵她的男人,她隻要裝出那般虛弱的樣子,無論她說什麼,她口中的小賊都會盡可能地滿足她,這對於她而言,是從來沒有體會過的感覺……也是,作為金陵[危樓]的當家,頂著[鬼姬]這個叫人心驚膽戰的名號,她金鈴兒何曾感受過男人這般的寵溺?
最可笑的人,兩人還是敵對的身份……要說她會迷戀這種感覺,以往的她,多半會嗤笑一聲,嗤之以鼻。
但是如今,她卻感覺自己猶如陷入了泥潭般,無法抽身,謝安對她越好,她便越舍不得離開,因為她不敢確定,這世上是否還有像謝安這樣寵溺她的男人……盡管當時不屑一顧,但是謝安有句話,不可否認說中了金鈴兒心中痛處。
歸根到底,她也是女人,若不是走投無路,她如何會選擇做一名刺客,靠著殺人這種見不得人的勾當賺錢?
縱觀天下的女人,誰不想找個如意郎君嫁了?隻不過事與願違罷了……但即便如此,對於是否會嫁給謝安這件事上,金鈴兒依舊沒有鬆口。
盡管她覺得,以往二十餘年加起來都沒有這二十餘曰讓她感覺安心、感覺愉悅,仿佛她金鈴兒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人,不必去關心其餘事,但是在內心深處,她始終記著自己的身份……她是刺客,她是金陵[危樓]的當家,她是丁邱等數百名危樓刺客口中的大姐,是金陵義舍中許許多多孤兒的家長……想到這裏,金鈴兒臉上浮現出幾分苦澀,喃喃說道,“老娘怎麼可能會嫁給你呢?小賊……”
觀她臉上表情,似乎並非不情願,而是辦不到……“呼!”長長吐了口氣,將心中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全數拋至腦後,金鈴兒瞥了一眼擺在案幾上的飯菜,沒好氣說道,“那小賊做什麼去了,這麼慢!”
話音剛落,金鈴兒忽然麵色微變,因為她隱約聽到,帳外傳來了輕微的聲響,仿佛帳外的守衛翻倒在地……“廖立?”金鈴兒輕喊了一聲。
按照以往,那個叫做廖立的將領會走入帳內,一言不發地望著她,看看她有什麼事,畢竟謝安曾吩咐過廖立,隻要不是解開綁著金鈴兒雙手的繩索,其餘一並滿足。
但是這回,帳外卻沒有任何動靜。
見此,金鈴兒微微一愣,心中暗暗說道,怎麼回事?那廖立武藝也不差,怎麼會……難道是那個陳驀?
想到這裏,金鈴兒眼中露出幾分驚色,拽了拽雙手,遺憾的是,謝安綁得嚴實。
而就在這時,帳幕一撩,走進來幾名身穿周軍衣甲的人,在金鈴兒詫異的目光下,壓低聲音,低聲喚道,“大姐!”
“丁邱,何濤……你二人怎麼會在這裏?”
見此金鈴兒一臉驚訝,丁邱低聲說道,“何濤在周軍營外接應大姐,見大姐自入軍營之後便與他斷了聯係,遂入周軍視察了一番,見大姐不慎失手……咳,見大姐被困,連忙回至冀京,將此事告訴眾兄弟,是故,小弟便領著眾兄弟前來搭救……”
金鈴兒聞言點了點頭,在一瞥帳外後,皺眉說道,“帳外的守衛,可曾害他們姓命?”
丁邱愣了愣,猶豫說道,“大姐教導過我等,非任務目標,不可濫殺無辜,是故,我等隻用迷香迷昏了他們,將其拖至無人處,不曾傷及其姓命,睡一覺,自然會醒……”
“好!”金鈴兒如釋重負般鬆了口氣,欣慰說道,“看來老娘的話,你們這幫小子還是記得的……”
正說著,忽然帳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隱約間,金鈴兒聽到一聲熟悉的[金姐姐]急呼……糟了!
那個小賊來得真不是時候!
金鈴兒心中大急。
而與此同時,謝安正提著兩壺酒急匆匆地奔向帳內。
方才,他從軍需處取了酒水回來,見自己帳外竟無一人把守,就連廖立也下落不明。
見此,謝安心中大驚,還以為是陳驀突然出現,畢竟金鈴兒可是陳驀要殺的目標之一,因此,他急忙奔入了帳內,直到看到金鈴兒依舊靠著床榻躺著,他這才鬆了口氣。
而就在這時,從旁伸過來一隻手,一記手刀砍在謝安脖子後,謝安措不及防,登時倒地,隻聽啪嗒兩聲脆響,他手中的兩壺酒在地上摔得粉碎。
“丁邱,莫要傷他!”床榻上的金鈴兒急聲斥道。
“……”丁邱一記手刀砍暈了謝安,聞言詫異地望向金鈴兒,猶豫說道,“大姐,正是此人將大姐軟禁在此……更何況,他還是李煒叫我等要殺的人……”
金鈴兒眼中露出幾分冷冽之色,不怒而威,沉聲說道,“丁邱,老娘的話,你小子沒聽到麼?”
帳內眾危樓刺客聞言麵色一滯,更別說丁邱,緩緩將謝安放倒在地,連聲說道,“不敢……”
可能是為了替丁邱解圍吧,何濤岔開話題說道,“哥幾個,還不快替大姐鬆綁!”
“嗯!”幾名刺客點了點頭,走到床榻旁,欲解開金鈴兒雙手處所綁著的繩索。
見此,金鈴兒不知為何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驚慌,急聲說道,“等等!”
“大姐?”帳內眾刺客疑惑地望著金鈴兒。
望著眾熟悉的同伴、弟兄用詫異的目光望著自己,金鈴兒眼中閃過一絲掙紮,忽而長長歎了口氣,說道,“替餘鬆開吧……”
“是,大姐!”一名刺客點了點頭,替金鈴兒鬆開了雙手處所綁著的繩索,正要隨手將那兩根繩索丟至一旁,卻見正活動地雙手的金鈴兒一把將其拿在手中。
望著手中那兩根繩索,金鈴兒的心情很是複雜。
她很清楚,正是這兩條繩索,維係著這些曰子她與謝安之前那種旁人無法理解的關係。
在解開之前,她是他的俘虜,是一個隨時都要擔心被他趁機占便宜的女人,是一個可以裝出虛弱的樣子來使喚他的女人,是一個能夠像普通女人一樣嚐到被男人寵溺滋味的女人。
但一旦將其解開,她便恢複、也隻能恢複以往的身份,金陵[危樓]刺客行館當家,[千麵鬼姬]金鈴兒……“都出去!”金鈴兒淡淡說道。
帳內刺客麵麵相覷,何濤小聲說道,“大姐,此地不可久留,周軍過不了多久就會……”
金鈴兒眼睛一瞪,怒聲斥道,“老娘叫你等都出去!——一個個翅膀硬了是吧?老娘的話都不聽了是吧?”
“不敢……大姐息怒!”何濤麵色一滯,與丁邱等帳內同伴互換了一個眼神,迅速退出帳外,隻剩下金鈴兒與昏迷的謝安二人。
“小賊,你以為老娘不知你在背後說老娘是笨女人?”歎了口氣,金鈴兒彎下腰,將謝安扶到榻上,讓他躺在榻上,望著他喃喃說道,“究竟是誰笨?——你一直自吹自擂,說自己是那麼聰明,你怎麼就想不到,會有人來救餘呢……笨人!”
[金姐姐,咱倆睡了那麼久,你好歹也可以算是我的女人了吧?]
[嘴又不疼了是吧?——再說這種話來輕薄老娘,老娘將你的嘴咬爛!]
[好嘛,不說就不說……咱們猜個迷吧?]
[小賊,你就隻有這一招麼?——不怕再被老娘狠狠咬一口?]
[能一親芳澤,受點傷也認了……]
[你……唔,唔唔……]
“還說什麼營地守備萬無一失,結果餘的同伴混入你軍中,如若無人之境……”說著,金鈴兒搖了搖頭,繼而臉上浮現出幾分捉弄的笑意,用兩條繩索將謝安的雙手綁在床榻上,低聲笑道,“叫你這些曰子欺負老娘!——也讓你嚐嚐滋味!”
說罷,她微微一猶豫,右手伸出胸口,將一塊刻著十字的玉佩放在謝安手心,繼而輕輕在謝安嘴唇吻了一下,低聲說道,“小賊,倘若下次你還有本事逮住老娘,可別讓老娘這般輕鬆便走脫哦……”說著,她臉上隱約流露出幾分失落,喃喃說道,“不過,或許再沒有這種機會了……”
說完,她直起身來,深深吸了口氣。
她的麵色,逐漸變得冷淡下來,眼神,也逐漸變得銳利起來,在最後深深望了一眼謝安後,大步走出了帳外。
當跨過帳口處那一灘酒水跡時,她眼中隱約露出幾分惋惜與遺憾,但是這種神色,也不過是一閃而逝。
啊,眼下的她,已不再是謝安口中那自娛自樂般所言的什麼禁臠,她乃金陵數百危樓刺客之首,乃天下最頂尖的刺客之一,[鬼姬]金鈴兒!
“大姐……”見金鈴兒走出帳外,帳外眾刺客紛紛出聲相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