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謝安有些吃驚地望著長孫湘雨,聽到她這句話的他,不禁對她有些改觀。
隻可惜,這種改觀隻維持了短短一個呼吸。
“就算是棄子,也有可利用的價值,不讓敵軍付出數倍、乃至數十倍的代價,人家可不會輕易就舍棄……”
“……你的姓格,還真是惡劣!”謝安無語地搖了搖頭,微微吸了口氣,詢問長孫湘雨道,“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叫劉奕將軍展開全麵攻勢麼?”
“還不是時候!”長孫湘雨搖了搖手中的折扇,淡淡說道,“眼下的洛陽南城牆,就好比是一個[劫]點,我暫時奪不過來,但敵軍也無法徹底將我軍擊退,隻能拖著,拖到有一方承受不住巨大的兵力消耗……鑒於如今城上守軍士氣大跌,那張棟不投入大量的守軍,是無法再鼓舞士氣的!——除非他抽調其餘三麵城牆的守軍,補充南城牆的守備力量,否則,很難壓製我軍士氣如虹的攻勢!”
謝安聞言疑惑地望了一眼長孫湘雨,古怪說道,“看你的表情,你好像不認為他會那樣做?”
“咯咯咯,”長孫湘雨咯咯一笑,淡淡說道,“世人都說攻城戰中,防守的一方占盡地利,但是在我看來,守城往往才是最吃虧的!——我討厭守城!”
“咦?”李壽與謝安聞言對視一眼,忍不住說道,“守城一方有城牆為助益,如何說吃虧?”
長孫湘雨搖了搖頭,忽然岔開話題,問謝安道,“謝安,倘若你是那張棟,給你六萬左右兵力守洛陽,你會如何分派這股兵力?”
見長孫湘雨忽然提到這件事,謝安有些納悶,想了想,說道,“唔,大概是每處城牆一萬守軍吧,期間稍微做點調整,比如說,東、南兩處城牆離偃師比較近,所以急派個一萬兩千到一萬四千兵力駐守,其餘兩麵,就放置六千到八千兵力,總得來說,差不多就是留下兩萬兵力作為預備軍,其餘兵力平均各段城牆……”
“咯咯咯,果然你也是個很謹慎的人呢!”長孫湘雨咯咯笑道。
謝安不明白這句話的含義,忍不住問道,“難道這樣分布不對麼?”
長孫湘雨搖了搖頭,正色說道,“不,這樣分布兵力相當正確,縱觀這個世上,有九成的將領都會做出像你一樣的判斷,但你注意到了麼,這樣的兵力分布,是何等的被動!”
“什麼?”李壽滿臉不解地問道。
望著長孫湘雨,謝安微微吐了口氣,說道,“應該是指兵力的投入吧……”
“不錯!”長孫湘雨咯咯一笑,輕聲分析道,“換而言之,我軍攻南城牆所要麵對的,並不是洛陽城內六萬守軍,不過是萬餘南城牆的守軍,再加上兩萬左右的預備軍罷了,多少?三萬人而已!——張棟空有其餘三萬叛軍,卻不敢調用,這就是我所說的,守城的被動!而我軍,則可以盡情地在南城牆投入兵力!”
“……”
“再者,我等要麵對的三萬人,也並非是最初就全部出現在我軍麵前,越謹慎的人,在投入兵力這方麵,便卻猶豫,就好比那張棟,隻想著死守洛陽,死了五千人,再增調五千人,死了一萬人,再增調一萬人,換句話說,我軍在南城牆所麵對的,數量始終不過是最初的人數而已,多少?一萬餘人!——眼下,你還覺得我用區區四萬兵馬攻洛陽托大了麼?”
就算是謝安,在聽到這句話時,也驚得無以複加,他不得不承認,長孫湘雨這個觀點,簡直就是驚世駭俗。
但是細細想來,她的觀念卻沒有絲毫差錯,畢竟任何一位將領,都不會在未瞧清楚局勢的情況下,將手中的底牌暴露給敵軍,就拿那個張棟來說,他會在一開始就將兩萬預備軍投入到南城牆麼?
當然不會,隻有當南城牆的守軍出現潰敗之勢時,他才會動用預備軍,犧牲多少人,便增派多少人,這幾乎是所有守城將軍會做的事。
然而,這樣恰恰中了長孫湘雨這個女人的算計……這個女人說的對,照著這樣的模式進行下去,不管張棟增派多少人,齊郝、烏彭等人要對麵的,也不過是萬餘守軍罷了,在如今洛陽叛軍士氣大跌,西征軍將士士氣如虹的情況下……等等!
這麼說來,她不動用劉奕將軍的兩萬餘本軍,就是為了延長南城牆的消耗戰?叫那個張棟錯誤地認為,隻要少許添加兵力,他還可以守住南城牆,從而一次又一次地補充兵力,增強南城牆的守備……這個女人,在故意消耗城內的預備軍!
隻有這個可能了,倘若眼下便動用劉奕的兩萬餘大軍,再加上烏彭、齊郝萬餘兵馬,彙合近四萬人的大軍攻城,那麼張棟,勢必會驚慌失措地調來其餘三處城牆的守軍,將城內所有的兵力投入到南城牆,這樣一來,能不能攻下南城牆且不說,至少西征軍無法保證能否再維持眼下的大好局麵,兩敗俱傷也不是沒有可能。
因此,這個女人故意營造出南城牆還可以守住的假象,迫使張棟徐徐地抽調兵力,但事實上,這種多次少量投入兵力的方式,充其量也隻能延緩城牆被攻陷的時間,而無法徹底扭轉守軍不利的局麵。
想到這裏,謝安的腦海中不禁浮現出一副畫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