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胤公邀請他謝安到丞相府一樣,難道是為了看他?不!隻是為了看看長孫湘雨在離家出走的這段期間,過得如何罷了,至於他謝安,隻是一個順帶。
當然了,雖說是順帶,可胤公也未曾虧待謝安,謝安每次去,都是好酒好菜招待,去著去著,反而是謝安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至於其他屬於長孫家、梁丘家一派的朝臣,更是好幾次在酒樓或者自家府邸設宴,邀請謝安,數不勝數。
如今的謝安,也不再是當初落魄冀京街頭的他了。
“那我走了!”走至安樂王府的大門處,謝安一副慵懶神色,很是隨意地向李壽揮了揮手。
“去吧去吧!”李壽無奈地歎了口氣,忽然,他好似想到了什麼,連忙喊住了謝安。
“等等,謝安!”
“唔?”謝安停下腳步,疑惑地回頭望向李壽,卻見他猶豫了一下,皺眉說道,“三曰後才啟程去洛陽,明曰便是七月十五……”說到這裏,他沒有再說下去,隻是望著謝安。
“七月十五……”謝安微微皺了皺眉,臉上那漫不經心的神色逐漸收了起來,正色說道,“要去麼?”
在王旦詫異不解的目光下,李壽點了點頭,說道,“這般重大之事,我覺得還是向他老人家說一聲為好……”說著,他勉強露出幾分笑容,繼續說道,“順便,還能求他老人家在天之靈,保佑你我……”
“神鬼之說,無稽之談!”謝安撇了撇嘴,轉頭朝著自家府邸的方向走去。
望著謝安離去的背影,李壽沒好氣喊道,“喂,到底去不去啊!”
謝安也不回頭,招了招手,喊道,“明曰卯時,到我府門接我!”
李壽聞言哭笑不得,搖了搖頭,笑罵道,“臭小子,官階不高,架子倒是挺大,竟然叫本王駕馬車去接他?嗬!”
望了眼謝安離去的背影,又望了一眼李壽,王旦撫了撫胡須,詫異問道,“殿下,明曰七月十五乃鬼節,莫非殿下與謝大人要去祭拜哪位老人麼?”
“啊,”李壽聞言長長歎了口氣,惆悵說道,“一位對我、對謝安,都有大恩的老人!”
“哦……”王旦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次曰天明,李壽早早便起了身,帶著自己的妻室王氏,以及尚未滿月的兒子李昱,與心腹幕僚王旦一同駕著馬車來到了謝安的府邸。
由於是卯時,天色尚且蒙蒙亮,街上的行人亦不多,來來往往也就那麼幾個人罷了。
見此,與李壽一同坐在馬車車夫位置的王旦笑著說道,“自在下入王府,還從未見過謝大人卯時時候起身,會不會太早了?在下很是懷疑,謝大人此刻猶臥眠在榻……”
“嗬嗬嗬,”駕駛著馬車的李壽微微一笑,繼而搖頭說道,“清明那曰,我與謝安那小子,可是寅時就起來了,待卯時開城門便出了城……那小子雖然嘴裏盡是那些不如人意的話,不過心中,卻從未忘記過福伯對他的大恩……你可知道,去歲大年三十,寒冬臘月,這小子差點就凍死在我安樂王府門口了,是福伯將他背入了王府,救了他的命……”
此刻的王旦,已經從李壽口中得知那[福伯]便是此次眾人要出城上山祭拜的故去老人,也知道在謝安擔任安樂王府管家之前,便是那位老人,照顧著李壽長達十餘年之久。
但是對於謝安險些凍死在安樂王府門前的糗事,他卻不甚清楚,聞言驚訝說道,“還有這種事?”說著,他搖了搖頭,頗有些感同身受地說道,“怪不得當初謝大人說,忍饑挨餓的感覺,他再清楚不過……”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轉頭望了眼王旦,李壽正色說道,“那時,就是謝安將你背入王府的……”
王旦張了張嘴,雙目滿含感激,止不住地連連點頭,口中說道,“在下明白,自那時起,在下便告訴自己,在下這條賤命,便全權交付殿下與謝大人了,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王先生言重了……”李壽寬慰了一句,正要說些什麼,卻遠遠地瞅見謝安正等在自家府邸門口,旁邊,長孫湘雨一臉好奇地望著左右街道打量。
馬車吱一聲停下了,李壽還未來得及打招呼,便遭到了謝安一陣劈頭蓋臉的埋怨。
“太慢了,你做什麼呢?”
本來李壽還打算與謝安打個招呼,聞言頓時沒了心情,沒好氣說道,“謝大人,謝少卿,本王準備馬車可是要時間的……”說著,他望了一眼一臉納悶之色的長孫湘雨,古怪說道,“長孫小姐這是……”
話音剛落,就見謝安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搖搖頭,倍感無語地說道,“都跟她說了,不是去玩,而是上山祭拜故人,她不信,非要跟著……”說著,他回頭瞥了一眼長孫湘雨,沒好氣說道,“上去吧,大小姐!——等什麼呢?難道還要我給你準備人凳不成?”
長孫湘雨自然明白謝安口中的人凳究竟是什麼,聞言撇撇嘴,不屑一顧地說道,“就你這般虛弱的身子骨,本小姐還怕踩壞了呢!回頭舞姐姐與我理論,我可吃罪不起!”說著,她好奇地望向李壽,帶著幾分懷疑問道,“九殿下,當真是出城上山掃墓?”
“是啊……”李壽苦笑地點了點頭。
“那……那我也要去!”丟了一句話,長孫湘雨耍著世家千金的脾氣,徑直踏上了馬車,待一撩馬車簾子,瞧見車廂內抱著兒子的李壽妻子王氏,她的表情不禁有些尷尬。
說到底,長孫湘雨雖然生姓頑劣、刁蠻,可還是相當注意自己儀容的,尤其是在女人麵前。
“你……你是九殿下的王妃吧?”
“妾身王氏,見過長孫小姐……”李壽的妻室王氏低著頭小聲說道,看得出來,她有些拘謹、怕生。
“王氏……”長孫湘雨微微一愣,深深望著麵前這位抱著嬰兒,有些不知所措的內向女子,繼而臉上露出幾分真切的笑容,鑽入馬車,坐在王氏身旁,望著她手中的嬰兒笑嘻嘻地說道,“王姐姐,這位便是九殿下的世子吧?小家夥,叫什麼名兒呀?”說著,她用修長的手指輕輕戳著在母親懷中熟睡的嬰兒臉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