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蕭瑟,身邊盡是荒涼,一抹血色的殘陽從山間縫隙中擠出;偶爾幾聲鷹蹄,將空洞的山澗無限放大。
一行車馬隊,由幾匹消瘦的老馬拉著車走在道路上,沈承律嘴裏叼著一根枯黃的狗尾巴草,悠閑躺在裝滿貨物的車上,翹著二郎腿,嘴裏哼著小曲,仿佛這身邊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也許自己現在就像諸葛亮?不,可能更像蕭何,蕭何月下追韓信,那自己一定是那個改變韓信命運的蕭何,沈承律常常這樣想,想到這裏,沈承律把腿放了下來,又換上另一條腿繼續哼著小曲。
這次和洋人的交易,是他們沈家翻身的重要“戰役”,可戰爭正當頭,自己在朝廷做官的三弟沈興閣並不支持他們這樣做,但是自己隻是商人而已,政治什麼的,和自己一點關係也沒有。況且,自己給洋人好處,洋人也不會把自己怎麼樣,就是因為這個,再加上自己的父親也想讓他見見世麵,這才讓他親自來押送這批貨物,用沈承律自己的話說,自己應該在書齋裏手捧聖賢書才對,而不是來做什麼和洋人私通之類的事情,簡直是大材小用。比起之前自己在醉花樓裏聽戲,自己簡直和這些東西不入流。想到這,沈承律向身邊側了側身:
“這是到哪了?”
“沈老爺,此地荒涼,又是層巒疊嶂,我實在是分不清楚......”
“誒,煩死了,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要你是幹什麼吃的?”一邊的下人還想說些什麼卻被沈承律的話噎了回去。
一旁的下人沒有接話,沈承律不耐煩的把頭轉了回去。
“喂,給我本書,我要看。”沈承律臉朝著天空。
\\\"啊?”一旁的下人愣了一下,趕忙從自己的褂子裏掏出一本褶皺的書,雙手遞了過去,“老爺給您。”
沈承律從頭下抽出一隻手把書接了過去,胡亂翻了幾下,又連書帶手枕到自己的頭下,還是照常哼著自己的小曲。
風吹草動,遠處的陽光從山澗射出,恍恍惚惚幾絲人影閃過,又即刻鑽進旁邊的草叢中,穿過草叢,衣角劃過草叢,唰唰作響。沈承律緊緊盯住前方那片一人高的草叢,看著草叢來回抖動,他心裏猛然一緊,隨即揮手叫停了正在前進的車隊,回身翻下了車,旋即招了招手,示意身邊的下人前去查看。那個下人佝僂著腰,深吸一口氣,用手指摸了摸鼻尖,又向兩邊看了看,隨即緊緊盯著前麵的草叢,向前一點一點摸了過去。
撥開眼前的草叢,一根黑漆漆的槍管抵住了自己的額頭,他不敢動,咽了一口口水,兩人僵持了僅僅幾秒的時間,冷汗已然浸濕了後背上的衣服。
沈承律看出不對,又再次招手示意,但身邊的人都麵露難色,沈承律看了看身邊的幾個下人,旋即決定自己上去查看,正當自己想要走上去一探究竟時,從身邊的草叢竄出幾個手持火繩槍的草莽。
沈承律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心也開始砰砰跳了起來,明明還不是深秋,但身上的冷汗還是讓沈承律一行人感受到了涼意,清朝明令禁止私人持槍,誰知道這幾個人什麼來頭。在這節骨眼上,幾個人誰也不敢出個大氣,生怕哪一個槍口就會對準自己,讓那個不長眼的彈丸打穿胸膛、打破心髒。
正當幾個人手足無措的時候,一個身形高大的人站了出來,他臉上戴著黑色的頭巾,正好遮住自己的下半張臉。
“想活命的就老老實實的,本大爺隻劫財,不害命。”那個高大的人說道。
沒人接話,也沒人敢接話,幾個人都目光無神地蹲在地上,任憑他翻動自己的貨物。
“你看咱們無冤無仇,你不就是想要錢嗎,我有錢,我給你錢。”說著,沈承律從衣兜裏掏出幾塊碎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