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嫣不是個喜歡到處亂跑的人。

也不是個喜歡和人相處,交際的人。

她出門基本上都是有自己的目標需要去做。

沈嫣下了馬車,緩步在街頭漫無目的地閑逛。

她每一天都為自己定好了目標,隻有在完成之後,才允許自己有幾分休息的時間。

綠柳夾雜著青草的味道,在淅瀝細雨的激發下,香氣更為明顯。

沈嫣下車時帶上的油紙傘此刻剛好派上用場。

旁人不似沈嫣這般悠閑,為了生計忙忙碌碌的奔波,手忙腳亂地吆喝著,趕急趕忙把擺出來的物件收回去。

俗話說早春多煙雨,那也是針對南方。

北方雨水本來就少,再加上前兩年的旱災,使得京城這場春雨顯得異常珍貴起來。

所謂的春雨貴如油,不外乎如是。

春寒料峭。

沈嫣抬手攏了攏身上的厚實外披,手上握著傘柄慢悠悠的轉悠。

雨水沿著扇麵竹骨均勻的散開,她周圍沒有人,也不會因此被人道德譴責。

沈嫣神色淡淡,瞧不出什麼情緒起伏,卻讓人莫名地感覺輕快了起來。

討厭上班,討厭和甲方談生意,沈嫣真想當條鹹魚。

就這樣一動不動地風幹,偶爾翻個麵運動一下也不是不行。

唔,沈嫣沉思半晌,在自己的內心小劇場裏補充道。

就算是當鹹魚,也最好不要碰上南方的回南天。

她不太想自己身上長蘑菇或者菌子。

萬一被某個地方的人看見,發現這菌子新鮮的很,采去吃了就不太好。

白衣烏發的少年郎實在好看,即使是路過的人見了,也不免多看兩眼。

在麵容被油紙傘遮擋之後,沈嫣身上清冷脫俗的氣質越發明顯。

與周遭格格不入的明顯。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破平靜,自遠而近向她這邊襲來。

沈嫣很是自覺地往旁邊退了兩步,以免擋了人家的道。

“沈硯——”

那人卻是喚著她的名字,急奔而來,語氣裏寫滿了緊張與在意。

這種性子的人恐怕也隻有……

沈嫣若有所感,側身抬手,透過微微抬起的傘麵向後望去。

嫋嫋雨霧中,少年人身騎白馬,宛若疾風破刃般策馬奔馳而來。

一襲紅衣張揚明豔,猶如熊熊烈火般散發著驚人熱度。

霎時,世界仿佛也失去了顏色。

沈嫣的視野中,唯有那一抹紅,牢牢地占據她全部的注意力。

十五六歲的少年郎身姿綽約,正是最輕狂肆意的時候,瑰麗俊秀的臉龐上張揚氣勢毫不收斂。

見沈嫣止步向他望來,段齊光表情瞬間發生變化,眼角眉梢全數掛上輕盈盈的笑意。

隻道是,誰家年少競風流,銀鞍白馬笑春風。

沈嫣原本平和舒緩的心跳,似錯漏了幾拍,節奏一下子被悉數打亂,短時間恢複不來。

幾乎被刺痛般的,她下意識避開少年灼人視線。

段齊光見她目光閃躲,眼神稍微黯淡了些。

動作利落的翻身下馬,大步流星地跨過距離,等他走到沈嫣身前時,步子緩了下來,給沈嫣留了舒適的個人空間。

段齊光說想要和沈硯成為朋友,自然會學著改變,不會同以前那般不顧他人,隻遵從自己的意願。

“沈硯,我……我今日逛街恰巧遇見你了。”

他眼神眨也不眨地盯著沈嫣,語氣和動作卻十分克製。

瞧的沈嫣都有些不自在起來。

“段公子……”

“是段齊光。”少年認真糾正,“你喚我段齊光就好。”

他離得不遠不近,整個人都暴露在這春日細雨之下。

少年人高高豎起的黑亮馬尾被雨水浸透,臉頰上也有不聽話的碎發,貼在白皙的肌膚上。

段齊光抿著唇,心中的忐忑不安幾乎肉眼可見的浮在麵上。

那水霧似乎不止打濕了他的衣衫與頭發,更像是滲入他全身,連同那高傲的眼瞳也被浸了個徹底。

收斂起了性子的段齊光,此刻看起來平白多了些可憐。

沈嫣心下歎了口氣,走近兩步,傘麵朝他的方向傾斜了幾分。

在段齊光整個飄忽起來的注視下,改了稱呼。

嗓音裏聽起來甚至有幾分縱容的錯覺。

“嗯,段齊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