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不見，不知沈師弟日可好？”
崔桓的態度溫和，彬彬有禮，晨星般的眼眸似含著無邊春色，幹淨且溫暖。
不過，就是這麼溫潤如玉的謙謙公子，被自己師父逼的兵荒馬亂，透出幾絲無可奈何的縱容。
“好好好，”七妄先生舉著長裙打斷你們的對話，“都是師兄弟，別擱這客套了。”
“小六你來幹嘛的，是準備和你五師兄做伴嗎？放心，我這女裝還有多的，不用擔心。”
七妄先生把衣服擱置在身後的桌麵上，補充了一句：“哦對，這是崔桓，我收到第五個徒弟，你排老六。”
沈嫣：啊，老六竟是我自己。
誒嘿，這個排序她還挺喜歡的。
舉著還熱乎的黃糕，送到七妄先生和崔桓之間的桌麵上。
“師父還記得初見的那家成衣鋪嗎？她家還開了家茶館，我嚐過了裏麵點心味道挺不錯，就給師父您帶來嚐嚐。”
“原來如此。”
那位嘴硬心軟的老板娘，七妄先生倒也還有幾分印象。
畢竟覺得他精神有問題的人多了去，但想著把他留在店裏，等著家人來接的卻少之又少。
多數人隻覺得瘋老頭晦氣，會避著點。
沈嫣笑笑，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多說什麼。
事實上，隨著世道越來越亂，外麵糧價也日益增高。
成衣鋪的生意不好做，茶館的目標人群又是平民百姓，走薄利多銷路線。
世道不好，生意也不好做。
老板娘家裏又出了事，她家男人在路上被權貴家的家仆駕車撞斷了腿。
賠償的銀錢全用在買藥上，還欠下債務，也就吊了她男人幾天命，最後還是走了。
婆家又因為她們夫妻成婚多年，才生了一個女娃子，對她心生不滿，在兒子死後更是對她們娘倆熟視無睹，不管不顧。
沈嫣出門時無意間看見老板娘被逼債，知曉此事，便把兩個鋪子都盤下來，替她還清了債款，讓老板娘給自己做事。
她現在缺的不是這些小錢，順手就能解決的事，她不介意釋放善意。
沈嫣不是不清楚，這世上有太多苦難之事，太多苦命之人，她肯定沒法一一幫助。
然而就像淺水窪裏無數條被困的小魚，撿不完，救不盡。
有人質疑：為什麼還要救，誰在乎呢？
有人邊撿邊答：這條小魚在乎，這條小魚也在乎……
沈嫣不過是順從自己心意，幫助老板娘一家。
起碼，老板娘一家肯定在乎。
而且，沈嫣也不是什麼都沒得到，她在京城不也開始有屬於自己的手下了。
等之後有時間，她再好好想想店鋪的經營方向問題。
是走擺在台麵上做大做強的賺錢路線，還是作為搜集消息或者逃命的據點……
七妄先生很明顯準備帶崔桓出門，沈嫣也不過多占用他們的時間，詢問起其他人仆從的安置問題。
“這個簡單，書院的山下便是村鎮，若是放心不下，讓你的人一起搬到山腳便是。”
七妄先生也是個幹脆利落的性子，吃了糕點喝了茶，把沈嫣帶著一道出門。
臨走前，他停頓片刻，把崔桓趕到沈嫣的馬車上。
“快進宮了，小五你剛好去小六那給他講講注意事項。”
“小六你也別太緊張，”七妄先生拍拍胸脯，“你師父我在陛下麵前倍有麵子，隻要你別當著陛下麵拉屎撒尿，保你一條命還是沒問題的。”
沈嫣回頭，嘴角抽搐：“雖然說話糙理不糙，但師父你這說的也太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