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羅雲一隻胳膊被媽媽緊緊握著,朱同誌緊緊扯著她們母女往隧道的方向走,壓著聲音吼道,“薑曼,看清現在的形勢。你不能讓雲兒也葬送在這。”
薑曼淚眼模糊,牙齒咬破了紅唇,頭止不住的顫抖。小羅雲還在扭頭看著那個大坑,看著大坑裏躺著的血肉模糊的爸爸。
羅斌的軍帽還端正的戴在頭頂,紅星閃耀。他四肢舒展著仰在土坑裏麵,拳頭緊緊攥著,眉頭緊緊皺著,嘴唇蒼白,前胸被數不清的彈孔穿破,猩紅的血水一點點溢出來,溢出來。
薑曼沒有捂住雲兒的眼睛,她想她應該記住這一幕。
他們踉踉蹌蹌地在彈火中往司令部跑,跑的麻木了,瘋狂了…
五年過去了,戰火依舊紛飛。
在司令部工作的叔叔阿姨們都說,“雲兒長得真是越來越像薑曼了”“雲兒是個乖孩子”…
薑曼總是一言不發地輕輕看向羅雲。
羅雲知道,在她入睡後,媽媽總是拿出和爸爸的合照,輕輕拍著自己的背呢喃,“雲兒,你更像爸爸。”
爸爸死得好慘,可是優秀烈士名單裏麵,一直沒有印上羅斌的名字。獨自一人的時候,羅雲總是看著那張名單沉默。從五年前,薑曼轉成了文職工作,再不參與實戰,她們母女之間也再沒有提過那場慘烈戰役的開始,過程,結果。人們好像都徹底忘記了那場戰役,報紙,雜誌,書刊,甚至日記上,都沒有任何人記錄。
可是羅雲不敢問薑曼,哪怕提到一個字,她隻會麵無表情地說,“根本沒有這麼一個人。”
她偷偷去問朱伯伯,朱伯伯總是一言難盡地皺起眉頭,輕輕摸摸她的臉蛋,“雲兒,有些事,長大了就會知道了。”
羅雲不再問了,她知道媽媽一直在準備著什麼,她知道,他們有一個巨大的秘密隱瞞著每個人。可這個秘密開始像一個定時炸彈,讓她總是噩夢,夢到各種各樣的可能性。醒來甚至會覺得,那些記憶也是夢境。
“雲兒,醒醒,今天要去縣裏的醫院體檢。”
羅雲睡眼惺忪地支起身子,“怎麼這麼突然?”
“嗯。穿衣服吧。”
黑暗中,羅雲瞥到薑曼特別的打扮,她穿著軍裝,五年前穿過的那件。她心髒顫了一顫,他印象裏的那些,都是真的。
這一路上薑曼都緊緊攥著羅雲的手,她緊緊抿著嘴,臉色有些蒼白,可是也有些激動,手指微微顫抖著。
朱伯伯正在醫院門口等著,沒有穿軍裝。“辛苦了。”
羅雲看著他們發愣,她想問,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雲兒,跟著朱伯伯走,”薑曼突然放開了她的手,往樓梯口走去,她挺拔,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