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在濃陰裏嘶聲長鳴。
夜色沉寂,不知哪棵樹上的蟬突然拖著長調子叫了一聲,明明是夏末,卻像仲夏的一場驚蟄。
粗壯的枝葉糾纏交織,遮天蔽地。
太陽隻能從縫隙中投照下來,在地上留下斑駁的痕跡,行人就在光影中穿行。
盛世不負少年望,江城弄堂花又添。
風從枝頭林稍瞥掃下來,帶著初秋的涼意。
夏末的暑氣拉得很長,潮熱熾悶,直到九月下旬一場秋雨落地,天氣才倏然轉了涼。
那天的學校安逸得一如既往,午休結束的鈴聲尚未響起,就連鳥都蜷在樹蔭裏昏昏欲睡。
院門外有人騎著老式自行車慢悠悠的經過,拐進巷子裏的時候按了一聲鈴。
正午的陽光理應耀目刺眼,但落到這間院子裏,就隻有天井下那幾米見方,餘下皆是灰暗。
巷子裏晚燈初上,各家飄著飯菜香,是一天裏煙火味最濃的時候。
正午的梧桐外透著安逸,老人聚在樹蔭底下喝茶聊天或是擺著凳子下象棋,除此以外處處都是昏昏欲睡的夏乏之氣。
窗外天色大亮,陽光卻很清淡,依稀有了初秋的味道。
十六七歲的少年總是發著光的。
陽光流淌到草尖上,青春欲滴,盛望被晃得眯起眼,熱意從額前耳後泛上來。
今朝有酒今朝醉。
窗外,太陽矮婑地垂掛在遠處的樹枝上,深金色的光斜照進屋內。
少年心動是仲夏夜的荒原,割不完,燒不盡。
長風一吹,野草就連了天。
這一天陽光格外好,明明沒下雨路邊的草木卻異常幹淨,即便是落在地上的枯葉,也有一層燦爛的邊。
那棟商戶一層在地上,一層矮於地麵,有個木質樓梯直通下去。店麵兩邊種著幾株欒樹,枝葉趴在屋頂,樹冠上半是粉橘,下半是青綠,在浮動的夜色下霧蒙蒙連成一片。
左邊樹上掛著一串串白森森的紙皮燈籠,燈籠下有個箭頭指向樓下。右邊繞著現代感很強的藍白燈圈,有個箭頭指向樓上。
秋葉林在夜色下是一片濃重的黑,起伏連綿,因為燈光太少的緣故,可以看到一些星星,或明或暗。
十一月上旬已是秋末,更深露重,夜裏寒意料峭,順著窗縫溜進來。
半夜時分,天邊滾了幾聲悶雷,大雨毫無預兆地落了下來,雨珠傾斜著打陽台,啪啪的敲在窗玻璃上,一陣急,一陣緩,嘈嘈切切。
樓下的路燈遠遠地映照上來,在雨水滂沱的玻璃上形成一片模糊的光斑。
太陽隻能從縫隙中投照下來,在地上留下斑駁的痕跡,行人就在光影中穿行。
屋旁就有一棵大樹,傾斜的樹枝剛好半蓋在屋簷上,像一把天然的傘,還挺陰涼。
梧桐交錯相連,支著一路濃陰,陽光就從濃陽的縫隙裏漏下來。
街市外是交織成片的燈火和穿梭往來的人流,小電驢和私家車的喇叭在巷角遙相呼應,又轉瞬淹沒在人間煙火裏。
巷子口停著幾輛賣小吃的車,不知蒸煮著什麼東西,薄薄的煙霧在牆角港口暈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