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八卦想著車廂的吸煙處走出,拿出從文老爺子那裏偷出來的煙葉和裁好的紙。蹲在車廂門口卷起煙來。旁邊的幾個吸煙客,一看他這老道的架勢,心裏都想著:這小夥子,長得眉清目秀白白淨淨的,但是家裏肯定貧困,外出打工,連一盒煙都舍不得買,還得靠自己種的煙葉卷煙吸,真不容易。這年頭真是造化弄人啊。
文八卦卷煙很快,他哪怕不吸煙,但是他最欣賞的就是卷煙的動作。自己練了一年多,不知道糟蹋了多少煙葉才勉強能讓自己接受。看著自己卷好的煙,他有種成就感,吸起來更是一臉的陶醉。旁邊的人一看,這哥們也是個天生的樂天派,都想著上去遞給他一隻自己的好煙,算是萍水相逢的一點悲天憫人。
這時候一個人也蹲了下來,歪著頭看了他一眼。笑著說:“八卦?你怎麼在這?”
文八卦此時正蹲著想事,想著到站之後去科技市場,給自己和四象叔一人弄一台電腦,有錢不花都對不起自己的老爹。這時候聽到有人叫他小名,一看,也叫了起來:“花花?你這在哪裏上學呢?”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自己高中時候除了風四象之外,三個好友其中之一,外號花花的蕭華書。這家夥當初和他是高中語文界的兩大文學泰鬥,二人用文字明爭暗鬥了三年,相互攻擊又惺惺相惜,最後成了好朋友。
“還真是你啊,八卦。切,別吸破煙卷了,吸我的中華。”花花說完,直接把他手裏吸了一半的破卷煙扔在了地上,遞給了他從硬盒裏抽出來的中華。
文八卦接過煙來,鄙視的看了他一眼,意思是說,你就裝逼吧,兩人聊了一支煙的功夫,文八卦說:“風弦秋在那邊呢,咱們過去說。”
蕭華書一聽,有點驚訝。這位可是當年整個縣的文武雙全的風雲人物,在市裏名頭也是極響。這哥們當年高考可是北大清華也綽綽有餘啊。他們來到座位前,風弦秋看到這位也高興起來。
“弦秋,你怎麼也在車上?”
“他和我一個學校,嘿嘿!”文八卦笑著說。
“啊?我們都一直以為你不是在清華,就是在北大呢?你這?”聽到這話,風弦秋沒說話,周圍的人倒是多看了風弦秋一眼,心裏想,這家夥吐啦吧唧的,像個高材生?
“我們也不瞞著你了,風弦秋是我的四象叔,我們從小一塊長大,他怕我受欺負,就和我報考了同一個學校。”
“怪不得,怪不得。”蕭華書現在才恍然大悟,那時候文洛書為什麼這麼得瑟,天不怕地不怕,連學校裏的上了六年的韓老大都要讓他三分,鬧半天有這麼一個人物在背後撐著呢。
三人在一起,聊了幾個同學的去向。蕭華書當年和文洛書兩人的文鬥,在縣一中那是傳為了美談。他為了了解這個對手,每次考試成績一下來,他都會和文洛書比較一下,後來他發現,雖然文洛書每次都排名在百名以後,但是如果除了地理,他完全可以進入全年級前兩名,和當時穩居第一的風弦秋一爭高下。而他,隻能在語文上和文洛書爭個高下。
通過聊天,文洛書也知道了,蕭華書現在學的是新聞專業,在西安上學。畢業以後想著進報社,當個記者編輯之類的,也算是和自己多年的興趣愛好沾了個邊。現在沒事還經常寫個時評,寫個詩歌之類的。蕭華書問文洛書現在還寫不寫文章之類的,文洛書搖頭,說現在看得多寫得少,主要是沒競爭對手,就變得沒意思了。
蕭華書還是文人騷客般的得瑟,說:“八卦啊,你現在都看些啥,我就看看尼采,海子,魯迅,覺得自己就是個憤青,一點不寫點啥就覺得對不起這個社會啊。”
風弦秋在旁邊微笑不語,大一整整一年,自己的八卦侄兒就一直在看蘇格拉底,蘇本華,尼采和海子,還有心理學,經濟學。這兩個人還真是死對頭啊。而且自己有時候也看,但是完全沒有他看的深刻,他還偷看八卦的讀書筆記,上麵的評論都能出一本書了。
三個人一直聊到鄭州,快下車的時候,蕭華書笑著問道:“八卦,你還記不記得當初咱們兩個對詩的時候,你安慰我的那副對聯?”
文八卦搖了搖頭,說不記得了。蕭華書沒再說話,目送兩人下車。
走出車站,夜裏兩點多,風弦秋問道:“八卦,你真不記得了?”
文八卦說,怎麼能不記得,就是太悲了。當年的那個對偶句是:
心臨絕境,四顧八荒茫,天高難抒淩雲誌;
身處頂峰,一覽眾山小,雲闊盡唱英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