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彭維花,和身份證上的名字不一樣。這名字是自己取的,因為我想要和樓下彭阿婆一個姓。
身份證上的名字是父母取的,對於他們我幾乎沒有印象,並且我一直對我是否有父母這件事持懷疑態度……畢竟,我的身份特殊。
聽阿婆講他們是存在的,我甚至還有爺爺奶奶。爺爺是酒城人,工程師,當初舉家搬遷來的燈城。聽說我現在住的老舊小區四十多年前就是他們那一批人修的,那時候超火的一個電子廠的員工宿舍!
我爸不行,技校畢業做不了工程師,進了我爺工作的電子廠,技術工,然後隨著電子廠倒閉也就下崗了。不過還好,國企沒了,私人接手了電子廠順便一批還算勤快的工人。
我媽牛啊,高中畢業,上班就在國企的管理崗,還被縣委借調開展工作,然後……然後下崗了唄。她不是國企垮了,是單位工資發不出來,我媽把它炒了。轉行去了我爸廠裏做銷售,然後05年電子廠不景氣,和我爸一起光榮二次下崗。
至此一切都看起來很正常。
聽阿婆說也就是05年,我爺奶接續去世,我爸一夜成人,然後帶上我媽,下海打工。
勵誌啊!就是我這個十二歲的獨生子女被獨自留在了燈城,托付給彭阿婆帶一帶,給口吃的,然後他們就走了!再無音訊。
要說音訊還是有一點。就是每個月1日都會準時到阿婆賬上的一筆錢。05年的時候是200元,物價漲價快十年了,還是200元。
我讀小學的時候一個月200元,我這都工作了,快三十了,還是一個月200元。
他們誰啊!要不是身份證名字不好改,真不想和他們有什麼關係!
“維維,今年你就三十歲了吧。”阿婆在廚房裏忙著,這兒是個負0.5層,廚房的窗戶有一半在地麵,有一半是個裝飾品。從窗戶望出去是這個宿舍的一個壩子,如今停滿了車。
“你瞧,那邊,三十年前那兒是有一棵樹的,紫薇樹。你出生那天開了花啊,美啊,可怎麼就被人偷了呢!那麼大一棵樹,從底下的小巷子怎麼出得去。”我一邊幫忙,一邊聽阿婆絮叨。
“那棵樹還是你爺從酒城帶來的,他種下的時候你爸都才十多歲,在咱們院子裏長了十年啊,怎麼就被人偷了呢!”阿婆拿起青布圍裙擦了擦手,又擦了擦臉上的淚光:“我們這一輩人走得差不多了,還有誰會記得那棵紫薇樹啊!”
“那棵紫薇樹有什麼特別的。”我抿著嘴笑,卻故作認真地問她。
“那棵樹美啊,而且有靈的。我和你阿公當年……”
我喜歡聽阿婆講她和阿公的故事,阿公已經去世了十多年了,別人都是抱怨自己的配偶並不如外人所見那麼體貼,但阿婆每次提起阿公,那種甜蜜都能齁死我。
還有就是……除了覺醒後這幾年的事,前麵的我都忘得差不多了,更不用說還未化形時候的事,但阿婆嘴裏的那些和阿公的故事,還有那些她講的關於我的事,我都還有一點點印象。
對……他們剛結婚的時候,我還是那棵紫薇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