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氣貫長虹
一、子夜出擊
子夜時分,吳江龍蜷縮在戰壕裏,全身披掛著所有能協帶的武器裝備。胸前子彈帶內插著三支裝滿實彈的彈匣,身後背著四顆手榴彈和一個裝滿水的水壺。五六式衝鋒槍就放在身體右側,伸手能夠抓到的位置上。他使勁撐著上下打架的一雙幹澀眼睛,左右看了看,然後把目光停留在側臥在自己身邊,正在打鼾的劉嶽身上。抬起穿著黃膠鞋的左腳,輕輕伸了過去。
這時,三顆綠色信號彈在身後的某一處拔地而起,在天空中劃出三道優美的綠色弧線後,向山的一側飛去。吳江龍趁機把腳加重了分量,狠狠地踹向劉嶽,大聲喊:“劉嶽,進攻開始了。”說完後迅速回過身,扒住戰壕沿就要往上跳。突然從不遠處傳來罵聲:“那是誰,找死啊!給我趴下。”正要跟著他往上跳的劉嶽一把把他拉了下來,“排長罵你呢!還不趴下。”
兩人剛剛埋下身子,就見頭頂上亮起一片火光,隨後傳來連珠般的炮擊聲。幾百門130火箭炮、152加農炮、122榴彈炮和分不出來的火器,帶著“嗖、嗖、嗖”嚇人的吼叫聲躥了過去。看著這些火線整齊地飛過後,對麵山坡上便炸聲四起,一股股火舌踩著貝多芬交響樂般的曲子湊成一片火海。刹那間,命運之神吞食了全部寂靜夜色,在炫目耀眼的紅光中正式拉開了一場人類戰爭的序幕。
吳江龍悄悄探出腦袋,隻見對麵山坡的火光中,有人狼奔豕突撲打身上的火,偶爾也能聽見別處響起的零星槍聲。對於從沒參加過真正戰爭,而且僅當兵半年的他,看到這個場麵一下子呆住了。就在他發呆的一瞬間,不知是什麼在他屁股上狠狠砸了一嚇,疼的他還沒有把“唉喲”喊出口來,就覺得身體一輕,被人結實地摔倒在壕溝裏。他在地上打了個滾,剛想站起來發火,又被人踏上了一隻腳。吳江龍剛想罵人,一抬眼,見排長李森正死死地盯著他,狠勁罵道:“你是不是想死,還沒上戰場就報銷在這。”吳江龍剛要發作的勁頭立時泄了氣,乖乖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排長李森罵完他後,又轉向發傻的劉嶽,“還是個老兵呢!看見他這個熊樣,怎麼就不整他,簡直是個死洋眼。”兩人見排長發火,誰也不敢滋聲,就像耗子見了貓似的一個蹲著,一個躺著。李森從吳江龍身上拿下腳,對劉嶽說,“一會你給我看死他,他要是再亂動,就給我捆起來。要是出了問題拿你是問。”
“是“劉月答應。
李森說完,貓著腰向右側的黑暗處鑽去。
劉嶽蹲著身子譏笑吳江龍道,“這可是排長說的,你要是不老實,我可真捆噢!”
吳江龍瞪著一雙大眼睛,不知是嚇傻了,還是不服氣,使勁盯著劉嶽不還口。劉嶽被他看的有點發毛,說;“我還真沒見過你這種新兵蛋子,上邊打成這樣,別人都嚇的要尿褲子,你小子竟然還敢露頭。”劉嶽比吳江龍早當一年兵,所以敢叫他新兵蛋子。部隊有個不成文的規矩,新兵入伍後,為了表示對老兵的尊敬,一般情況下都稱呼老兵為班長,不管是多一年還是多幾年。謙虛點的老兵聽到這個稱呼後還能主動進行糾正,而有的老兵則不管那套了,你叫你的,我聽我的,反正我不答應就是了,總之是新敬老的規矩不能變。吳江龍這回還真聽話,不知是怕排長,還是怕老兵,反正是沒人讓他起來,他就一動不動地趴在那。
炮火準備半小時過後,四周突然變的寧靜起來。這時,從戰壕的另一頭傳來“準備衝鋒”的命令。吳江龍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蹦了起來,抓過自己的衝鋒槍又趴在了溝沿上。
當天空再次亮起兩顆紅色信號彈時,排長李森向全排下達了戰鬥命令。二排的中國軍人們在排長李森帶領下,迅速跳地跳出了戰壕,悄無聲息地向對麵山頭摸去。這時,整個戰壕沿上站滿了向前衝擊的部隊。連與連,排與排,班與班之間的界線被打亂。黑暗中開始有人喊,“班長,你在哪?”“老李,快過來。”
由於中國軍隊十幾年沒有打仗了,百分之六十以上的士兵又沒有經曆過類似於這樣大規模的軍事演習。一上來就麵對真槍實彈的敵人,沒有被嚇傻,還知道往前跑就已經是不錯了。有的士兵驚慌失措,端著打開保險的槍往前衝,無意識地扣動板擊,走火擊中前邊戰友身體的例子時時發生。還有的士兵,聽到射擊口令後,勾住板擊的食指一摟就摟了個徹底,槍口從地麵轉到天上,打成九十度角還不撒手,直到把彈匣裏的30發子彈全部打幹淨為止。這是一種典型的戰爭恐懼和沒有戰爭經驗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