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後，新帝登基，改國號為昌隆。大赦天下，廢沉屙，立新政。
昌隆一年，冬至落大雪。上京城的皇宮中，還是麟趾宮內，新帝昌隆帝宴賓客。還是一年一次皇宮家宴，隻是這一次路之遙是帶著家眷出席的。
時隔兩年，兩年前也是此時此地，路之遙也是帶著同樣的人，。隻是今時畢竟不同往日，綠萼去年的這個時間還是晉王殿下的丫鬟。如今卻是被皇帝陛下親自賜婚的晉王殿下未過門的王妃，晉王府未來板上釘釘的女主人。
路之衍瞧著坐在下首的一對璧人，笑著同路之遙舉杯示意，“皇弟準備什麼時候完婚呐，朕好提前給你準備好新婚賀禮。”
路之遙以茶代酒同昌隆帝遙遙碰了一個杯，也笑著答：“估計得等到來年春天了。冬天太冷，也不是很方便。且等到來年春日暖和了再說吧。”
昌隆帝看著坐在晉王旁邊，沉默著幫著路之遙挑魚刺的綠萼，也頗有些恍惚。路之衍記得第一次見她時，還是承乾十四年的冬天，他當時看著那個嫩生生的小姑娘，還打趣道自家的這個小皇弟會折在她的手上。果不其然，時光翻過一輪春秋，又翻過一輪冬夏，阿遙竟然也來找他賜婚了。
“確定是她了？”路之衍還記得自己當時在大殿上是這樣問路之遙的。
“確定一定以及肯定。”路之遙站在下方，垂首恭敬道，“求皇上成全。”
“好。”路之衍記得自己當時是這樣回答的。
他想，這可能是他能為路之遙做的唯一一件事情了。縱然他們還是如同往常一樣，還是兄弟情深。可是坐上這個位置，終究還是不一樣了。
他們是兄弟，但是他們也是君臣。
就像路之遙見了他，必須要給他行禮，要尊稱他為皇上。他可以免了，但是阿遙卻不能不尊，不然就會有心之人彈劾說罔顧綱常倫理，恃寵生驕。
不止路之衍懂得，路之遙也同樣懂得。
所以他們彼此心照不宣，從不會多說什麼。
如今，阿遙終於要成家立業了，路之衍的心事總算是又放下了一樁。天下如此之大，總會有人，也總有人會得到他想要的圓滿。
他希望路之遙是這其中之一。
——
宴會接近尾聲，眾人紛紛起身告辭。這一次，路之遙沒有帶著綠萼走西邊的小城門。仍舊是晉王殿下撐著傘，綠萼手裏抱著精致小巧的湯婆子，一手提著兔子狀的宮燈。大大方方的從皇宮的正大門走了出去。
“去吃陳記湯圓？”路之遙低下頭來問綠萼，雪就這樣紛紛揚揚地落在他傘外的半邊肩上。
綠萼將傘往他那邊推了一些，看著雪花終於放過了晉王殿下的肩膀，才笑著開口答：“好呀，很是想念陳叔的芝麻花生大湯圓。不過殿下今晚吃得挺多的，應該不能再吃了，不然容易消化不良，到時候，胃裏又得難受了。”
路之遙幫綠萼將披風上的帽子戴了起來，然後攬著人往前走，一邊走一邊道：“無事，我看你吃。”
此時時辰已經很晚了，再加上下雪，城南小吃街的許多商戶都已經關門閉戶。唯獨陳記湯圓鋪，在寬闊蕭瑟的巷子裏點著一盞昏黃的燈。
像是指引著那些在風雪中迷了路的需要歸程的人。
“陳叔。”路之遙帶著綠萼同陳記湯圓鋪的掌櫃打招呼，“還是兩碗湯圓。”
“好嘞，殿下先坐一下，馬上就來。”陳叔的聲音從裏麵傳來。